云卷云舒,又是一年将尽。
算算时日,儋州黎王的“死忌”,刚好也就在近几日了。
想当初,萧晃还以为萧弋是自己亲儿子那阵,此地尚安排有一队护陵卫士。
反观现下,所有的军士都已被萧晃撤走,偌大的陵园,只剩荒草凄凄。
这对萧弋而言,反倒成了件幸事。
只用须臾,他便大大方方地站到了自个儿的坟头前。
说实话,每回到这地方来,这家伙都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既酸涩、又有点想笑。
搞得他只想叹一句:吾不识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
换做别的大活人,肯定没谁愿往死人的地界跑,忒晦气。
但在萧弋看来,这座陵寝几乎从没有外人来,却是个挑灯难寻的好地方,关个人啊、收个物啊,均有妙用。
今儿个他前来,便是打算取走自己曾几何时藏在这儿的一件物事。
穿过晦暗阴冷的甬道,便进入了地穴深处的墓室。
萧弋从自个儿棺椁后的一片幽冥中,摸了个沉甸甸的包袱出来。
随即,这家伙便背着这包袱出了黎王陵,又往西山另一条山麓而去。
丹枫浦上的那座小山居,就是他今日之行的第二站。
秋意正浓,丹枫浦一带,漫山遍野入目赤红。
萧弋不紧不慢地拾阶而上,望着远峰层林尽染,眼里尽是水阔天长。
偶有几阵低靡的咳音,也不时被山岚吹散。
很快的,那处红枫掩映下的小院子,已剩不到几步路。
然而说不准打哪时起,萧弋似乎略微放缓了步履,再跟着,眼里清浅的光就也不着痕迹地沉凛起来。
山径旁的林木中,有些许异样的光斑。
萧弋察觉到了粼粼的兵芒、森森的寒意。
枫林中埋伏着什么人。
有杀气。
腾腾的杀气。
倏忽之间,无数支冷箭已狂风骤雨似向萧弋袭来。
萧弋急转身形、凌空而起,躲过箭雨的第一、第二、第三支,打掉第四、第五、第六支,却眼瞅着避不开第七、第八、第成百上千支。
更教这家伙有苦难言的是,一旦全力动武,潜藏在体内的千年冰万年雪,就开始撒欢儿地撕扯起他的血脉、冻结起他的脏腑。
用不了片刻,他就已消耗掉九成的体力,节节败退,咳喘连连。
而隐秘在林间的那些人,正变本加厉地万箭齐发。
欻,一支箭划破了萧弋的左肩;
欻,又一支箭蹭伤了萧弋的右腿;
欻,再来一支箭,直逼萧弋的心脏……
可是又有谁能想,就在这家伙将被万箭穿心的一息,竟还能有变数发生。
一束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清影,比流星急、比白驹快,转瞬就已飞身箭雨之上。
萧弋心神陡然一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