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鸡贼了。
“呐,我真得走了。”
萧弋瞳光也清浅,笑容也清浅。
跃出窗子前,这家伙又顺手绰走了吃剩下的点心,没羞没臊地对沈夜回眸。
“这些东西,满满当当都是你的味道,我实在割舍不下,就带着路上再享用咯。”
云遮住了天光,风又吹散了云。
适才飞进锦衣卫屯所的那只信鸽,这时又从树梢上探出了脑袋,在低空来回盘旋,就像在催促着人快走。
萧弋将兜帽重新遮回头顶,任由这只肥鸟咕咕直叫,尾随它翱翔的轨迹,与徐飐在洛水之滨碰了面。
早些时候的飞鸽传书,即是来自徐飐。
看到肥鸟降落眼前,萧弋立即就没了托词。他明白,自己务必得离开了。
萧晃不时就会抵达洛阳,徐飐小纸条上写的,正是要他尽快一见。
徐飐挑选的见面地点相当隐秘,旁人绝对找不见,却又能遥遥地望到泊在码头的圣驾。
不多会儿前,萧晃已在船上召见过前来接驾的一干人等。萧显和萧晼俩人没和大皇兄唠上两句,就被萧晃命令,先行带领人马前去白马寺。
徐飐原本陪同在萧晃身边,也是专抽了空当,等待与萧弋相见。
见到萧弋的一刻,徐飐深深皱着眉,严肃地从茂盛的草木中现身。
“晏之,曦行他有怀疑过你的身份么?”
他直截了当地问萧弋道。
萧弋藏在帽檐下,目色萧疏。
“有几次,确实好险……好在我都已蒙混过关,他理应还没发现什么确凿的证据。”
“晏之,你和曦行他——”
“怀宁叔,我清楚您想问什么。这世上的事儿,就是这么不着边儿。就像我和沈夜,总是没来由地不期而遇……我们彼此间,的确有了情愫。”
“你长大了,自当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喜恶。我作为长辈,本不该干涉你太多。可是——”
“怀宁叔,您要说的话,我都懂。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您不必忧虑,我有分寸,暂时不会再与沈夜有牵扯了。”
是呀,早就应当有觉悟的。
萧弋寂然垂眸。
是他自己选择了留在这个世界,选择为了所爱之人、燃烧自己最后的生命,那所有的困苦,自当也由他一人承担。
自己的选择,与人无尤。
朝阳初升,光芒并不刺眼,水与天的界限,也分得不那么明了。
码头边的那几艘庞然大物,一边被柔晰的红光无孔不入地抚摸,一边又被浩渺的水波四面八方地簇拥,就好似皇庭里红砖碧瓦的殿堂,飘飘然飞到了云端。
大邺天子萧晃,便是在此时走出了船舱,站在高高的甲板上俯览山河。
萧弋远眺大船,萧晃的影子一览无遗。
他想到些什么,旋即又问徐飐道:“怀宁叔,我母亲还好吗?是不是已经被接回宫去了?”
“……还没有。”徐飐迟疑片刻,方才答道。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陛下在安排了。她有春韶照顾,暂时还留宿在丹枫浦。”
萧弋眼里仅剩的光也黯淡下去:“怀宁叔,我们京城再见吧。”
徐飐一怔:“等等,我已同陛下言明你人在洛阳。你不去看看陛下么?”
“呵,我这副样子,再吓着了他。”萧弋自哂着摇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