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喝完,陈君迁又从怀里掏出一块压得有些变形的糕点,拆开油纸递给她,压低声音,像是怕草棚里的人们听见似的,在她耳边道:“快点吃,别让别人瞧见。”
糕点是县里的点心铺子里最常见的那种,不算好吃,但总比菜饽饽好下咽。
沈京墨颇为意外:“哪儿来的?”刚刚那么紧急,他还有心思拿糕点?
陈君迁没答,把糕点塞她手里:“快吃吧。”
折腾了半夜,晚上也没怎么吃东西,她确实也饿了,此时也顾不得和他置气,低头咬了一口糕点,才听身边的陈君迁道:“好不容易从顾瑾辰嘴里抢下来的。”
沈京墨咀嚼的动作一下就停了。
他怎么还和小孩子抢吃的?
她这下拿着糕点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生气地看向陈君迁。
他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如实道:“顾婶拿给你的,吃吧。”
这时候了他还有心思逗她!
沈京墨轻哼了一声。
但吃的都拿来了,岂有浪费的道理?水明天还不一定能退去,她总不能一直饿着肚子。
沈京墨掰了一小块点心放进嘴里吃起来。
陈君迁就在一旁看着她吃,就好像看她吃东西也是种享受似的,嘴角一直高高扬着,哪怕她瞪他他也笑。
糕点不大,一会儿就吃完了。沈京墨拿着油纸正在想要如何处理,却被陈君迁给拿了过去,叠了几下收进了怀里:“防水,留着万一有用。”
她没说话。
他把油纸收好,手又在怀里装模作样地掏着什么,引得沈京墨看了过来。
下一刻,他像变戏法似的,从怀中取出了一朵红艳艳的花,献宝似的递到她眼前。
只是没想到待看清花时,两个人都傻了眼。
那花是新鲜摘下来的,只是采摘时有些粗暴,茎上断得不甚齐整,最外层的花瓣也被揉破了几片,整朵花被压成了扁扁一张。
陈君迁难得地面色窘迫,赶忙顺着压扁的长边使劲捏了捏,手忙脚乱地修整了半天,才面前把花恢复成立体的形状。
他有些犹豫地把花送给沈京墨:“顾婶家的花,我看和你婚服上的芙蓉长得像,就拔了一朵想带给你……”
他记得她说过,她在上京的家中就种着芙蓉,他一个大男人分不清这些花花草草,只在她的婚服上见过芙蓉,层层叠叠的艳丽花瓣和这朵红花差不多,所以背上顾婶往外跑的时候,左手去抄顾瑾辰,右手就顺势把花揪了下来。
沈京墨垂眸去瞧他手中那一抹红。
漆黑雨夜中,那抹红如同火焰般跳动。
这其实是朵重瓣蜀葵。
沈京墨想象着高高大大的陈君迁摘花的画面,忍不住弯了嘴角,没有纠正他。
她把花接了过去,轻柔地整理起被他揉皱的娇嫩花瓣。
沈京墨低着头,陈君迁看不见她的脸,耐心地等她把花弄好,才弯下腰去从斗笠下面看她的表情。
她嗔了他一眼,但嘴角的笑意还是教他瞧见了。
顿了顿,陈君迁试探着问:“不生气了?”
她没理他。
“那件事就翻篇了吧,就当没发生过?”
原来他还知道她为什么瞪他。
沈京墨指尖捏着花茎轻轻转动,听见他小心地反复确认,她挑了挑眉,一脸疑惑地侧目看他:“何事?”
陈君迁一愣,正想提醒,却发现了她渐渐压不住的嘴角扬起的那抹坏笑。
其实前半夜他主动与她解释时,她就没那么气了。只是后来他扯上了别的,又不给她反驳的机会,她才觉得不能这么轻易放过这件事。
陈君迁自然没有错过她的窃笑,晃了晃神,也低下头去笑了。
那件事就算一笑了之。
吃过了东西,又提心吊胆了半宿,沈京墨的困意终于涌了上来。她双臂交叠搭在膝上,下巴枕在臂上,换了几个姿势都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