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在此之前听到的每一个弥赛亚留下的声音都是经过电子变声处理的,但此时此刻,每一个人依旧能从发音习惯、语调、语速等不同的细节瞬间判断出——
同一个声音就这样在顶层甲板上出现了。
直到这时,蔡司才意识到过去的他们是多么的大意和自欺欺人。
明明世界上绝大多数DID(多重人格障碍)病例中的不同人格都有着完全不同的身份、记忆、行为模式和语言风格。
为什么他们就下意识将夏青当成了特例,认为他的病症仅仅分化出了两个拥有不同记忆片段的“夏青”人格?
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万一存在第三种人格的可能。
“我曾经认为你会更早发现。”
在被枪火毁掉的豪华舱室里,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站在蒙面士兵阵营中的“弥赛亚”低头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指,似乎是在重新确认身体。
下一秒他抬起了那张因失血而格外苍白的脸庞,用英文对beta平静道:
“因为我一直很想和你亲自见面,浮士德。”
与身为LSA学者的夏青完全不同的,没有情感,没有道德,没有善恶,这世界上最危险的人格。
明明是同一张面孔,但是夏青原本虽然清冷但内藏温情的气质却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了空洞的冷漠和无法看透的情绪。
原本藏身在布满弹孔的沙发背后的考伯特等人此刻几乎克制不住地发着抖,不仅是因为此时舱室里武力的悬殊,更是因为那源自信仰深处的畏惧和惊恐——
明明眼前这个极优性alpha是LSA大会上顶着康奈尔的枪口宣布“基因突变论”成立的中国科学家,是该死的beta主义阵营的学者,是他们在阿布扎比发动背叛行动的幌子。
结果,他居然是极端第二性别主义宗教LEBEN的最高统治者?
贾里德不可置信地瘫坐在了地面上,强烈的惊悚情绪几乎要把他彻底吞没——他不敢想象他们一直认为身居幕后,远程摧毁阿布扎比行动的弥赛亚,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大会现场,甚至出现在全球直播之中。
为什么,为什么有一个夏高寒还不够,为什么他死了还会留下这样一个怪物!
“怎么会是你?”徐长嬴在听见“浮士德”这个名字后情绪彻底崩溃,他猛地向前一步几乎要挣脱尤金等人的桎梏,他望着那张属于夏青的脸,血红的眼中满是绝望,不可置信地用英语低吼道:
“为什么偏偏是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要见你,夏青,把夏青还给我!你凭什么这么做?”
然而,看着徐长嬴那双流泪的眼睛,“弥赛亚”的脸上依旧是无波无澜,他根本没有表露出任何正常的情绪,只有没有温度的审视和观察。
弥赛亚道:“我不知道你在说哪一个他?”
徐长嬴闻言怔住了,直到一秒后他才意识到对方问的是“哪一个夏青”。
面前的“弥赛亚”的语气是那么的平和,以至于徐长嬴在这一刻莫名生出了他真的要将“夏青”还给自己的错觉。
但就在下一秒,“弥赛亚”紧接着说出的话语就让他的心脏彻底坠入谷底——
“弥赛亚”道:“如果你是说刚刚那个人,我记得我问了你很多次是否喜欢他,但你却一直没有给我答复,所以我就将他收回了。”
是否喜欢夏青?
什么时候,徐长嬴的大脑一片空白,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记得?
怎么可能,徐长嬴的脸上浮现出茫然的表情,如果弥赛亚问过自己是否喜欢夏青,自己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忽然,徐长嬴整个人都僵住了,下一瞬,他望着正微笑望着自己的“弥赛亚”,一股毛骨悚然的情绪宛若电流一般在他的身体里轰然炸开。
他想起来了。
弥赛亚真的问过这件事——
-香港,天星码头上。
“弥赛亚刚刚和我说,”浑身是血的吴奇泽用枪口敲了敲自己的耳朵,示意那藏在其中的隐形耳麦,对着徐长嬴露出了最后一个满是忌恨和疯狂的笑容:
“希望你喜欢他的礼物。”
-阿布扎比,酒店房间里。
“你真是我的骄傲,浮士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