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个错眼,注意到温澄脸色泛白,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
杭湛身形一滞,自相识以来,他们俩从未吵过架,他也从未与人红过脸,温澄自然没见过他现在这副模样。
都怪晏方亭这狗官,故意激怒他,害得他在小澄面前失态!
杭湛急出一脑门子汗,嘴巴张了又张,竟没能吐露半点辩驳之语。
“这其中有很大的误会。”温澄轻声开口,眉间愁绪甚浓。
原本不该这样的。好不容易与杭湛相见,又没有公婆在旁干扰,是引荐给方亭哥哥的好机会,现在却弄得针锋相对。
“阿湛,你听我说。”温澄深知自己夫婿的品性,只是没有料到他会这样激动,“方亭哥哥待我很好,我与他之间并无男女之情,是再清白也没有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挂念我,但是至少也要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啊,怎的一言不合就去敲登闻鼓呢?”
杭湛强令自己冷静下来,不然在此时他愈加显得像个疯子,反倒遂了晏方亭的意。
这厢,晏方亭对于杭湛投射过来的眼刀恍若未闻。他冷眸凝视着温澄与杭湛相扶的胳膊,语气不咸不淡地补充:“晏某恶名在外,这些年来受到的指责、冤枉数不胜数,倒是可以充耳不闻,可是温澄不一样,她是女子,又是良家子,不该被扯进这些是非之中。”
杭湛俊颜涨得通红,纯属是气的,“你不必这样绵里藏针,既然小澄说有误会,我愿意信她,一直以来她把你当做兄长,也请你摆出兄长的态度来,不要与她拉拉扯扯!”
闻得此话,率先感到诧异的是温澄,她难堪地瞧了一眼晏方亭。
他们之间清清白白,从无逾越,怎么落在杭湛眼中算是拉拉扯扯呢。
“阿湛,我想你是气糊涂了——”
“不要打断我。”杭湛继续朝着晏方亭,愤然启唇:“我不知道爹娘同你说了什么,但我才是小澄的丈夫,她的去留我说了算,现在我要带小澄走,相信你没有意见吧?”
晏方亭唇角牵起一抹嘲弄,“我请人把你带到温澄面前,是念在她思念你,而你似乎脑子不灵光,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枫桥书院蒋尤俭,是你在京期间的师长,意图借你的手泼我脏水,而他美美隐在人后,此事可曾说错?”
“满口胡沁!”杭湛想也不想就痛骂道。
“反正在你嘴里,什么坏事都是别人做,呵,我算是弄懂你们这些奸臣阉贼的逻辑了。”杭湛不欲与之废话,“我只问你,我要带小澄走,你放是不放?”
晏方亭道:“从头到尾你都没问温澄的意愿,也不知道你今日来发作这么一通,究竟是为了她,还是…只为了自己泄愤?”
言毕,晏方亭的视线落在温澄脸上。如他所预料,她早已失了血色,咬着唇看似要哭了。
杭湛有一瞬间的恍然,赶紧回头搂住温澄,却被她轻轻挥开。
“小澄?你怎么了?”
“我觉得你好陌生。阿湛,为何你听不进我的话?方亭哥哥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已经被很多人误解,我们作为他的家人,难道要站到他的对立面去吗?”
“谁要同他做一家人!”
杭湛冲口而出的话语,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温澄别过脸去暗自垂泪。
“小澄,你可还记得贾家舅公?那样友善随和的一个人,也不知哪里得罪了东厂,被残忍断肢,就那么孤零零死在乱葬岗!舅公才是我们的家人,我们不说为舅公伸张正义,那也应该和东厂,以及这个东厂督主划清界限才是!”
温澄难以置信地转身盯着杭湛,“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状告方亭哥哥强抢民女是假,而贾大人欺侮民女是真!我看他是罪有应得!”
“不,小澄,你是不是听晏方亭说了什么,这人嘴里能有句真话么?舅公怎会欺侮民女?”
温澄愣愣听着,任由泪水滑落,“我明白了,你的亲友永远都是好的,不会出错的,你宁肯信他们也不信我。”
“这怎么演变成你的亲友我的亲友之争了?小澄,哎,你去哪儿?”
杭湛见温澄跑走,拔足要追,却被身挎腰刀的护卫拦住。
晏方亭扯出一声冷笑,事情如他所想,进展顺利,只是没料到杭湛如此之蠢,都不用费他多少唇舌,自己就能让温澄厌弃。
“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