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您怎么来得如此突然……”等侍从关上门以后,程清酒热泪盈眶地念叨着,不敢相信裴令望真的来到了郢州,还坐在了她的面前。
裴令望却没有时间叙旧,她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来此地的原因大致与她说了,并嘱咐道:“……请你将这两封信寄出去,还有,我这次来仍然是用裴令闻的身份,我不能在军中露面,劳烦你继续替我做事了。”
“将军您说得什么话!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我就好!”程清酒仔细地将信件收好:“将军还有什么事吗?”
裴令望想了想,低声问道:“乌军退兵后,有什么新的动向?”
程清酒皱着眉思索着,有些犹豫地说道:“我只知道她们并没有回乌国,而是退到了禹州附近,说是会从禹州迎娶帝卿……”
禹州啊。
禹州是郢州的隔壁州,较为偏于,距离乌国也有一段距离。
耶律图雅为什么要在那里迎娶帝卿?
若是要准备进犯大梁……想到这里,裴令望忽然想起了什么,之前在驿站时听到的商人闲谈在她耳边回响。
“…有个亲戚是禹州的,造船厂接了笔大单子…”
乌军…禹州…船厂的大单子…
裴令望猛地站起来。
…若是这笔大单子,是耶律图雅的人下的呢?若是她们走水路进犯大梁呢!
“将军,您怎么了?”程清酒被她的神情和动作吓了一跳,担心地发问。
“我不能回京城。”裴令望喃喃地说着,程清酒没有听清楚,又问了一遍:“您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要去亲自护送永徽帝卿和亲。”
裴令望平静地对程清酒说。
她必须亲自确认才能安心。
与程清酒分开后,裴令望重新找到了唐知州,将自己的决定通知她,态度坚决不容置喙。唐知州劝说不了她,一边想着她也许是疯了,竟然上赶着去送死,一边将大部分兵力安排给了回京的永嘉帝卿。
“既然有您在,那想必和亲的队伍就不需要太多兵马了吧?您也知道,郢州的驻军不多,要用在有价值的地方。”唐知州假笑着说,裴令望气血翻涌,没想到这人还能更无耻一些。
“您说得对,兵马是要用在有价值的地方,毕竟永嘉帝卿回京后会亲自向皇帝禀告发生的事情,自然不能有闪失。”裴令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所以护送和亲帝卿的队伍,应当从玄凤军挑选,您觉得呢?我会请帝卿亲自告诉陛下的,若是陛下有所不满,裴某愿一人承担所有责任。”
唐知州恼火又犹豫,可是谁叫这个姓裴的救了永嘉帝卿,而这位帝卿的生父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呢?她若是反对了,万一这个姓裴的让帝卿在皇帝面前说她的坏话,她的知州生涯就到头了。
“……这话可是裴将军您自己说的。”唐知州一咬牙,答应了她的要求,色厉内荏地说道:“你们今天就带永徽帝卿离开。”
裴令望达成了目的,一刻也没停留,将这个消息告知了在郢州城歇息的两位帝卿。
永徽帝卿叹了口气,苦笑道:“将军您又何苦呢?”
裴令望神色淡淡:“梁国或有战乱,我不能坐视不理。这不是为了帝卿您,是为了大梁的百姓们。”
就在这时,永嘉帝卿忽然说道:“我有个提议。”
她们二人的实现向他看过来,永嘉帝卿注视着裴令望说道:“我来做这个和亲的帝卿。”
“胡闹!这不是儿戏,和亲帝卿的身份怎能随意调换?!再说,乌国人行刺失败,说不定改了主意,若是乌国真的愿意接受和亲议和,那你便再也换不回去了,岂不是就顺了君后的意?”裴令望几乎是瞬间就反驳了他的提议,永徽帝卿也不赞同地摇头。
永嘉帝卿听了她的话反而笑了起来:“与其说我不怕,不如说我相信乌国不会这样轻易地放弃。永徽哥哥本就体弱,经历了这一遭应该病得更重了,若是乌国真的想反悔,那时候即使永徽哥哥想回也不一定回得来了。所以,他做永嘉帝卿回京,替我们向母皇汇报也是一样的。我相信,母皇知道了行刺的事情,定然不会再让我们前去和亲。”
永徽帝卿这次没了反应,他被永嘉帝卿说动了。他的病确实加重了许多,也许即使回了京城也活不了几个年头了。他很想自私一回,想要留在父君和皇姐身边。
永嘉帝卿说得井井有条,连裴令望都一时无法反驳。他笑意加深,眼中流光溢彩,再接再厉道:“况且我会医术,行军路上多少也能替人诊治。我很有用,所以请带上我吧,我愿意做永徽帝卿。”
裴令望沉默着,她还在犹豫。若是想保全两个人,那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但她答应过三皇女和皇贵君,若是找到永嘉帝卿要将他平安送回京城。刀剑无眼,若是路上伤了永嘉帝卿……
就在这时,永徽帝卿又一次剧烈地咳嗽起来,裴令望朝他看去,从前在皇宫中,她并未与永徽帝卿有什么来往,只记得宫宴时他总会裹着毛茸茸的裘衣,像条小尾巴一样跟在二皇女身边。如今再见,他整个人清减得吓人,现在更是面如金纸毫无血色,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影。
那就这样吧,从郢州到京城比她们去禹州的路程要短,也许她们没到禹州,皇帝就召回和亲队伍了。
若是没有,那她就是拼死,也会将永嘉帝卿平安送回京城!
她对永徽帝卿说:“你若与永嘉互换身份,回到京城后一定要向皇帝说明遭遇行刺和乌国聚集禹州,有可能进犯大梁的事。”
永徽帝卿一愣,最后点了点头。
“还有,请不要泄露我的身份,我需要裴令闻这个身份。”裴令望盯着他,低声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