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惊墨道:“一起喝下午茶吧。”
下午茶摆在庭院中,今日风轻日暖,秋高气爽,白色拱顶的凉亭不远处恰好种了一棵桂花树。金桂飘香,饮桂花茶,品桂花糕,当真惬意。
虞惊墨和田阮坐上首,虞商和路秋焰坐下首,管家侍立凉亭外,佣人不时往来。
草木葳蕤,繁花灿烂,四下一时寂静,只闻风声过耳。
这样的时光令田阮享受,他像只猫儿般捧着脸撑在石桌上,说:“真舒坦。”
路秋焰一怔,“确实。”
这般平静、富裕、自然,且内心平和。
虞惊墨问:“路秋焰,你退伍了吗?”
田阮和虞商都暂时不能问出的问题,虞惊墨可以问,因为他是长辈。
路秋焰平和的心潮微微泛起波澜,他咽下口中的茶水,细细品尝弥留在舌根的那一丝苦涩,“嗯。”
“伤在哪儿?”
“腰上。”路秋焰说完,发现虞商正凝重地望着自己,他补充,“不是什么重伤,就是不能进行特种的训练,上级建议我好好养两年。我不想浪费时间,就办了退伍。”
田阮的脸也沉下来,千叮咛万嘱咐,就是怕路秋焰受伤,结果还是不可更改——除了受伤,还有什么原因能让路秋焰退伍?
没有了。
“怎么受伤的?”虞商捏紧手指问。
路秋焰轻飘飘地揭过:“不小心被流弹打到。没事。”
田阮知道路秋焰是怎么受伤的,自从路秋焰加入特种队,还成了队长,那是风里来雨里去,什么惩奸除恶的活儿都干。
一次为了解救被毒贩挟持的人质,总共一十八名女性,其中包括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这些人被卖到边境,一旦过了境,就再难插手,只能争分夺秒地营救。在与毒贩的对弈中,他将那个小女孩带在身边,为了掩护她,被流弹打伤。
那次伤亡惨重,路秋焰退伍除了伤势,多半也是对死去那名队友的歉疚。
如果他的计划再完美一点,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路秋焰在养伤的那两个月里时常这么质问自己,计划为什么不能再完美一点?为什么死去的不是他?
想到最后精疲力尽,心理医生说:“你应该离开战场了,不然这样下去你也活不了。”
原书里,没写路秋焰是怎么熬过那几个月的,现在出现在田阮面前的,只是一个风轻云淡的路秋焰。
种种缘由,晦涩难言。
田阮亦知道,路秋焰的心理隐伤,还需要之后的两三年,靠他自己,以及在虞商的帮助下慢慢地治愈。
“那我也给你讲讲我前两年在国外的际遇吧。”田阮故作轻松地说,“我遇到可多奇葩事了,在信里根本写不下,我跟你说……吧啦吧啦,叽叽呱呱……”
路秋焰原本陷在回忆里,不知不觉被田阮拉出来,听着他比信中幽默十倍的话,不禁展露笑颜。
晚间,路秋焰就留在虞家吃饭,好像和从前一般无二。
而路秋焰也更大方了,没了从前的别扭,说:“明天天气好,我请哥几个吃顿小龙虾,就当是这些年杳无音信的赔罪。”
田阮:“那必须请上汪玮奇,他那天还跟我念叨,总也不见你,想死了。”
路秋焰:“他能想死?”
田阮:“……我的意思是,他特别想你。”
路秋焰:“我倒是只想了他几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