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君迁却不死心地贴上来,捏起她的一绺头发,用细软的发尾在她耳根到脖颈之间轻轻慢慢来来回回地扫弄。
“不否认我就当你承认了?”
沈京墨被他弄得痒得不行,躲又躲不开,只好瑟缩着脖子,拿肩膀狠狠搡了他一下。
“睡觉!”
*
次日清晨,陈君迁早早起身,穿好衣裳洗漱完毕后,又悄悄走到床边,掀开床帐。
沈京墨陷在揉皱成一团的绯红锦被中,只露出半张安静的睡脸和一小截白皙的手臂。
陈君迁垂眸看了她一会儿,俯身在她眼尾轻轻落下一吻。
他动作很轻,但沈京墨还是醒了。她下意识伸出手去揽住他的脖子,眼却不想睁开,哑声问他时辰。
“辰时一刻,还早,”他说着便坐了下来,握住她的胳膊塞回被子里去,“再睡会儿。”
沈京墨舒展了下腰肢,眯缝着眼睛看看外头的光线,又看向陈君迁,小指从被子底下伸出来,挠了挠他的手背:“你为何起得这么早?”
“早些和谢家谈妥,早些安心。你睡吧,我让人晚些再送饭来。”
一听他是去谈正事的,沈京墨就没了兴趣,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正准备再小睡片刻,脑海中却突然想起昨晚分别前谢玉娘说过的话——
“明天他醒了,让他跟你们说。”
她猛地睁开了酸胀的双眼,转过身叫住陈君迁:“你们在哪儿说事?川柏去么?”
陈君迁不解她的举动,疑惑地点了点头:“怎么?”
“没怎么,”沈京墨坐起身来,迅速穿衣洗漱,“你们先说正事,我在外面等着,说完了记得喊我进去。”
那么大的事,她可不想错过!
*
陈君迁和谢玉娘说话的地点就在客栈之中。
昨天进入铜城后,陈君迁还没来得及向她说明来意,谢玉娘只知道他有要事相商,所以准备请他到军中去,等她爹从镜城赶来,与众将领共同商议。
“实不相瞒,我们的队伍是五湖四海的义军凑到一起来的,我一个人做不了主。”
但陈君迁还是建议两人先私下聊上一聊。毕竟谢家手下足有几万人,虽不能和薛义的义军相比,但也算颇具规模,队伍大了,将领多了,想法就很难保持一致,还是先和她这位守将商议为好。
屋中,陈君迁与谢玉娘面对面而坐,陈川柏坐在两人中间,神情不大自然。
大家都是老熟人,陈君迁便开门见山道:“江浙以南、茂州以西现在都已归附于薛老将军,下一步就是向东向北推进,拿下关中只是早晚的事。铜城是进入关中的关隘,谢家在这里经营已久,薛老将军的想法是,我们可以共同反越。”
谢玉娘起初还心平气和地听着,听到后面便渐渐变了脸色。
等陈君迁说完,她问:“薛老将军,是前些日子想要收编我们的那个薛义?”
陈君迁点头。
谢玉娘嗤了一声:“小陈大人,开始你说共同反越,我还以为是要做我们的盟军,原来是为别人做说客来的。那这件事不必与我爹和各位叔叔商量了,我可以直接回答你——没门儿。”
陈君迁一怔:“为何?”
谢玉娘:“我听说他在南方很有威名,自己散尽家财拉起一支队伍,很了不起,我佩服。但前些日子他来攻城,一连围了我们二十多天,却连一座小小的铜城都没打下来。我也不是什么很有本事的沙场宿将,可他连我都胜不了,凭什么要我臣服于他?”
自然是因为薛义抱着收编的心思,没打算真的攻城,再加上薛怀璋、薛怀琛突然出了事,他无心再留在这里,所以才草草收兵。
只是不等陈君迁开口解释,她又道:“还有他的儿子,也来叫过几次阵。薛义或许有些本事,但他的儿子……”
她摇了摇头,不屑地笑了一声:“小陈大人,如果你这次前来,是想说服我归附你,我绝无二话,还会帮你劝说我爹和各位叔叔,因为我信你。但薛义不行。且不说我并不相信他能走多远,就算他真的反越成功得了皇位,他那几个儿子也不是坐天下的料。与其加入他们,还不如留在铜城逍遥快活。”
几年不见,谢玉娘与过去大不相同了。
陈君迁听完她的话,顿了一顿,说,如今天下大乱,几方势力互相攻伐,最有可能得胜的便是薛义,眼下他大可以绕过铜城去取关中,但等西北大势已定,谢家又要何去何从。
谢玉娘笑:“我谢家没有多大野心,将来上京的主人定了,如果我们认可,自然会归顺,如若不然……我们也不会轻易放弃铜城。”
陈君迁听罢还想再劝,却被谢玉娘摆摆手打断:“小陈大人,你为何对那个薛义如此忠心?”
陈君迁沉吟片刻:“薛老将军善待治下百姓,我相信他的为人,当初从长寿郡起兵后,也是他帮我安顿那一城百姓。他对我有恩。”
谢玉娘听完,什么也没说,半晌,轻笑着摇了摇头:“这件事不必再提,没得商量。小陈大人要打关中,可以从我这里借道。要是想留下来休整几天,我也欢迎。但收编,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