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表情看上去不是这样想的。”
那缕被五条悟形容奇怪的刘海低低垂下,遮住了夏油杰的眼睛,斜斜的阴影跨过鼻梁骨,横亘在他脸上。
那点不知名的遗憾就这么被故作轻松的假笑吞进嘴里。
然后太宰毫不留情戳破了夏油杰的自我欺骗。
“既然还对那个世界有留恋,那就再次轮回吧。”披着信使斗篷的青年在夏油杰愕然的注视下掏出一个香炉。
将暗黄色的铜香炉在小茶桌上摆好,太宰又掏出一把细香,挑出三根点燃。
灰白色烟丝飘向空中,如同有什么引导一般,盘旋着将太宰和夏油杰围绕。
夏油杰闻到一种不似盘星教内点燃的焚烧后的烟灰味,他看着三柱被点燃的香,抬眼问太宰:“这是什么?”
“是能找出你执念的香和香炉,辅佐官大人听说你的事情后特意从仓库里把这个东西交给我。”太宰身体往后仰,躺到松软的草地上,侧头对还坐着的夏油杰说,“你想坐着回到过去?醒过来的话说不定会骨头都要散架。”
话语刚落,夏油杰就感到一阵昏昏欲睡,他赶紧躺下,表情纠结又不敢相信太宰的话。
回到过去,就凭这个不起眼的香炉?
脑中闪过这个疑问,他的视野边缘已经暗下去,地狱的色彩在从他眼中褪去,意识消失前一秒,他看到太宰已经完全睡了过去。
“香炉会将我们带到你认为重要的记忆里,在这里,我们或许能找到你遗忘的,但灵魂还记得的执念。”
再次睁眼时,夏油杰的鼻尖停着一只微微翕动翅膀的蜻蜓,透明的翅膀上反射着金灿阳光,像是撒了金粉一样闪着细碎的光。
太宰坐在他身旁,捻着一朵细小的野花,察觉到他的视线后,太宰站起身,垂下眼帘朝他投来一眼,确认他完全清醒后,又重新看向远处。
蜻蜓早就被太宰的动作惊飞,夏油杰也紧随着直起上半身,曲起一条腿坐在地上。
坑坑洼洼的高专操场出现在夏油杰眼中,这熟悉的十年前的高专让他愣了愣神。
“走吧,去看看这里有没有你的执念。”太宰往前走,夏油杰踉跄几步追上去。
“我们贸然闯进去似乎不太好。”夏油杰斟酌着说。
而且天元结界没有录入太宰的咒力,擅自闯入会触发警报,如果被这个时代的自己和悟围攻,有些事情还没法说清楚。
但夏油杰忘记了他们现在就已经处在高专内部。
不准备废话的太宰打了个哈切:“我们现在看到的场景都是你回忆中的景象,就算我马上闯进教室对着五条悟猛打几权,他也察觉不了。”
“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的身份就是一个电影观众。”
无法改变,只能见证。
夏油杰抿了下唇,看着周围的风景,神情恍惚,鞋底出现碎石子时硌脚的感觉是那么真实,然而太宰说这一切都是回忆的投影。
教室里正在上课,年轻了十岁的夜蛾正道站在讲台上,手里拿着粉笔在黑板上写写画画,被白色线条勾勒的咒术界历史图就出现了。
偌大的教室里只有三张桌椅,因为坐在桌子后边的两位男生四仰八叉的姿势让空旷的感觉削减了至少大半,而夜蛾正道洪亮的讲课声就更让人觉得教室里坐满了学生,而不是只有三个人。
太宰的视线透过窗户,看到少年时代的五条悟侧边坐在椅子上,两条腿交叠放在一边,以一个显得有些别扭的姿势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另一只手挨在桌子边上,要坠不坠的样子。
中间的桌子是夏油杰,刚才他被另一边的女同期踹了一脚,将两条伸出范围的腿收进桌子底下,坐姿比五条悟好上一点,但状态如出一辙,左手撑住脸,狭长的双眼阖上,脑袋一点一点的。右手握着的笔在本子上画下一串不明所以的鬼画符。
最外边的家入硝子还算清醒,但眼睛底下挂的两片青黑不比两个少年浅,只是偶尔打个哈欠,然后往脑袋上拍一下,疑似给自己上反转术式。
“久违的场面呢。”夏油杰按住玻璃,他的手指没有在玻璃上映出倒影,而他也没有感受到玻璃的冰凉,只是感到有一堵墙挡在他面前,而他的手指穿过了墙。
虚虚触碰虚假的玻璃,夏油杰怀念地看着教室中被夜蛾正道狠狠用粉笔砸醒的白发少年,后者趔趄了下,差点后仰着坐在椅子上栽倒下去。
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巨大的响声惊醒了旁边已经彻底睡过去的黑发丸子头,透亮的紫色眼睛由于将将苏醒还有雾蒙蒙,然后在他对面的短发少女悄悄冲他竖起一根手指。
丸子头少年心领会神,趁着夜蛾正道训斥五条悟的功夫没空管他,黑发少年悄悄端正坐姿,直起身体——
“杰!”
黑发少年在班主任散发的黑气染成的黑色背景中僵住了身体。
“悟和杰交一份三千字的检讨,硝子交一千五百字。”
墨镜后的眼睛瞥向石化的家入硝子:“别以为我没看到你刚才对杰使眼色,我好歹也是一级咒术师,眼睛还没差到这么近距离都看不见。”
栗发少女撇撇嘴,萎靡地点头。
头上顶着两个大包的五条悟瞪大眼睛抗议:“哈?硝子为什么才一千五?!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