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过往,或许是因现在,也或许是因未来,人类肆意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信号生命们也主动将自己卷进了这汹涌的浪潮里。
千奇百怪的信号投影在太空里放射出无数烟花,簇拥着银鱼般的舰船,缭乱的影子勾出火柴人的拟态,钻入三维,与人手舞足蹈,广播不知被怎么开启了,信号波动插来,令哀伤的曲调变作嘹亮动人的激昂。
黎渐川被这气氛感染,也不由感慨万千,情绪剧烈起伏。
但他很快就熟练地平静了下来。
他看向法尔教授:“母体已经找到了,那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法尔教授情绪仍然混沌,闻言随意回道:“当然是去捕捉信号种子啦!当务之急是要先完成剩余人类的异变升维,其它的,等升维之后,我们一大帮四维生命,还有什么不好研究的?”
黎渐川诧异:“捕捉?我们有办法捕捉信号种子了?”
“没有,”法尔教授答得理所当然,“但母体会帮我们的。我能感受到,它强烈的繁衍欲望。它马上就要死了,在死之前,它渴望自己拥有更多的生命的延续。”
强烈的繁衍欲望?
黎渐川一时有点分不清是法尔教授真感受到了什么,还是他又神神叨叨起来了。
但总之,他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的。
母体真的会帮他们吗?
黎渐川不知道。
但除他之外的所有信号生命似乎都这么笃定着,就连还没有升维的剩余人类也莫名其妙地相信这点。
他们宣泄过兴奋后,很快就紧锣密鼓地准备起来。
尽管他们对母体表现出了诡异的信任和亲近,但依然留有警惕。他们没有贸然靠近母体附近,而是小心地投放出了许多无人探测设备,尝试在母体外围抓取散出来的信号种子。
当然,这需要信号生命的辅助。三维人类是看不见,也无法明确检测到信号种子的存在的。
但这个看似严密谨慎的法子,没多久便以失败告终。
因为信号生命们虽然看得见信号种子,但却无法触碰或抓取它们。
在他们的视野里,那些瞬移着撕裂了时空的信号种子,虽近在咫尺,却好像只是幻影,他们可以观看,却不能抓碰,否则它们便会如水中月一般,破碎消失,仿佛从未存在。
“这好像不太对劲……”
有信号生命迟疑着提出:“那些种子还有母体……是真实的吗?如果是,怎么可能触碰不到,我们是同类!如果不是,那我们看到的,还有信号矩阵显示的,又是什么?”
“难道是集体幻觉?”也有人猜测,“说起母体,三维人类可能会想到生养我们的地球,信号生命也会根据自己物种的情况在意识里构造母体的模样,所以前者才会看到和地球很像的蔚蓝星球,后者才会看到带‘核’的巨卵?其实我们并没有找到母体和种子,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受到了某种影响?”
其它的声音和信号也响起来。
“那要怎么解释信号矩阵的定位?”
“也可能是因为母体的繁殖保护机制,让我们这种成年体无法接触稚嫩的种子?”
“那让人类离开飞船,直接去试试?”
“接触不了种子,还可以接触母体。是幻觉还是真实,我们靠近母体就知道了……”
“虽然我们相信母体不会伤害我们,但我们也必须承认,我们对母体一无所知,贸然靠近,太过冒险……”
“我们对母体的亲近会不会也是受了什么影响?”
“还是要对这里保有警惕!”
前三次捕捉失败,“潘多拉号”积极热烈的劲头如被巨锤砰的一砸,飞快委顿了下去。
各种纷乱猜测一时全都冒了出来。
“这就是您说的,母体会帮我们的?”
黎渐川调侃法尔教授。
这状况对他来说并没有多么意外,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像其他人类和信号生命一样,对这件事抱有太高的期待。他的直觉告诉他,找到母体很可能不是结束,而只是刚刚开始。
“别急。”法尔教授却一点都不萎靡,只躲进了自己的空间里,不知在做些什么。
最终,飞船上冷静下来的人类和信号生命们按下了自己急躁的心,决定先让部分人类驾驶护卫舰,离开飞船,在信号生命的指引与辅助下,去尝试接取信号种子。
若成功,皆大欢喜,若失败,那他们就必须要进一步去考虑眼前这个母体的真实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