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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 丰收节三(第2页)

然后他尝试了,成功了。就这么过了十年,他提前二十年到了宗座委员会的任上。这时候有人告诉他,北方法师公会乐意成为他的朋友,而且实际上,已经成为他的朋友很久了。

一开始他被吓着了,就是在那时候开始他才问自己这个问题:“我配得上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他开始忍不住回想自己是怎么进入宗座委员会的——六个职级,九次晋升。每一回取得的成就要么就是走运——现在想起来所谓的走运其实是北方法师公会在运作——要么就是自己觉得办得并不怎么好、也不清楚上级的态度,然而事情就那么顺顺当当地过去了。

这么一回想的话他,安德鲁觉得有点心慌,仿佛自己成了个窃贼似的。他像是一个被从美梦中惊醒的人,想要给自己找到某种尤其突出的优点——弄清楚了这么一个优点,他往后才好有计划地利用这个优点,保住自己的地位,或者继续取得成就。

但他失败了,他没找到。在任何一个领域都有同僚比他做得更好,他在哪儿都不出类拔萃。当时他觉得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北方法师公会。那群跟魔鬼签订契约的操法者把自己推上了不应当的高位,现在他被惊醒了,往下一瞧,只能看见万丈悬崖。

就这样,他从安逸的生活中被揪出来了。他得保住现在的位置,还得像北方法师公会所要求的那样,尽力往上爬。公会告诉他,他们其实是希望在教廷内部培养一个亲奥维多尼亚的派系,绝不会叫他从事什么危险的活动,把这些当成朋友之间的小秘密就好。

但是,像这种“小秘密”,有了一个就还会有很多个。当它们最终变成一个一旦爆发就会要人命的大包袱的时候,用不着北方法师公会催促,安德鲁就不得不开始自己考虑往后到底该怎么办了。

就是这么回事:从一个牧师,到协理主教,到宗座委员会的六个职级,到巡礼主教、枢机主教——每一次往上爬都是为了解决在上一个职级上所无法解决的大1麻烦。

然后在他五十岁的时候,推翻了加菲尔德家族统治、终于登上圣厅宝座的时候,他再一次忍不住问了自己这个问题:“我配得上现在拥有的一切吗?”

现在不好回答了。他当然是有信仰的,而且光辉也是实实在在的。光辉能够忍受一些小小的逾越、邪恶、不忠——那完全就是人性,光辉曾经也是人类——但她肯定不会容忍完全的邪恶与无能登上圣座。

现在他成为了全世界最有权势的人了,这必然有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于是他再次回忆自己的一生,最终找到了叫自己满意的答案:谦卑。

他意识到这是一个看似不起眼儿,其实非常难得的品质:一个人很容易在自己的长辈、上司、更有权势的人面前真心实意地表现出谦卑,但挺难在其他人——譬如厨娘、马夫、仆从——的面前也表现出谦卑。

他当然也会使唤他们,但他不会将其视为工具,而是将其视为活生生的人。别误会,这不是那种“人人都生而平等”的异端思想,而是这么回事:在他九岁以前,佩特森家族经历了一段困难时期。在那段时期里他母亲不得不同唯一一个年轻女仆一起浆洗衣裳、烘焙甜点、洗刷浴缸,那个女仆跟他们相处得就像是一家人。

在九到十一岁的这三年里他跟女仆相爱了,被发现之后这事儿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反对。其实在佩特森家这边,这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没几个家族的孩子没跟女仆谈过恋爱,等他们的年纪再大一点儿,自然就对她们失去兴趣了。

完全是因为佩特森夫人觉得这么干会毁掉一个好女孩儿的名声,因此在一番训斥之后,毫不留情地将女仆辞退了。

年轻女孩没弄明白夫人的好意,觉得受到侮辱,于是溜进厨房里下了毒,佩特森夫人就是这么去世的。

这件事叫安德鲁意识到,厨娘,马夫,任何一个老老实实地靠墙或门边站着的、几乎透明的仆从都是活生生的人,他们在得到一个耳光之后心里的愤怒不会比一位主教更少。

就是这种认知带来的谦卑叫他讨一切人的喜欢:他的上司觉得他恭敬温顺,仆从觉得他平易近人,就连他的政敌都不得不承认安德鲁·佩特森为人挺不错。

没错,就是因为这个。再加上虽然不怎么出类拔萃、但都在平均线以上的能力,他吸引了北方法师公会的注意,得到支持,然后成功了。

于是,在跟公会翻脸之后,他仍旧干得挺不错。一些人真心实意地支持他,对于这类人,他给予他们相当的信任与宽容。一些人只打算叫他先“试试看”,然后自己想要找机会把他干的事儿复刻一遍,对于这类人,他会认认真真地把他们解决掉,同时设身处地地想想如果自己是他们还会怎么样?再掘地三尺地把一切隐患清除干净。

他觉得一切都挺顺利。他不是北方法师公会会长奥古斯·都灵那种力量足以引发灾难的强大操法者,然而现在他拥有了另外一种不逊色于对方的能力的东西:权力。权力叫忠诚卫士拱卫在他周围,将自己保护得严严实实,只要他不怎么离开教皇厅,他就是现世之神。

然后,在昨天,丰收节,这种安全感被击穿了:有人潜入教皇厅的内廷,几乎在他眼皮子底下劫走了苏沙兰夫人。

以及另外一件事:他的厨娘似乎也参与其中。

而当安德鲁看着海达·洛斯的时候,又一如既往地回想起了那个女仆,以及她的绿色眼睛、蜷曲栗色头发在火焰中变得焦臭扭曲时的样子。

“所以,我究竟做了什么,叫你会这样背叛我?”他靠在椅背上,难过地看着海达,叹着气,“在白银港巡礼处的时候你把乔斯林·奥维因放进来了,但我没计较那件事儿。为什么?因为我把你当成女儿、妹妹、家人。在你被他伤害之后我又把你带回了安法托,叫你来了骄阳宫。叫光辉评评理,我对你不够慷慨、不够宽容吗?但为什么你会这样背叛我?好吧。背叛这个词儿叫你觉得不高兴,叫你觉得你是什么人的附庸。那么,换一个词儿,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我?”

室内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拷问官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先把她弄醒,冕下?我觉得她现在听不见您说的话。”

“不。就这样吧。”安德鲁再次叹了口气,站起身,将目光从行刑架上的血人身上移开,“记得治愈她。然后原样儿再行刑一次,再治愈她。不要留下残疾,不要留下不可逆的伤害。我要惩罚她,而不是要伤害她。”

“是。”拷问官真心实意地说,“她要还有一点儿良心,就该为您的宽宏大量而感动。”

但安德鲁明白有些人就是挺难被感动。实际上,要是在事发之后,她老老实实地来到自己面前说出一切,或者哪怕等到被怀疑、调查之后再说出一切,他都能原谅她:一个厨娘被操法者胁迫、迷惑,没什么可责备的。

然而她选择了不做任何解释、试图直接逃走。这太叫人伤心了,意味着她从未觉得自己可能对她宽容,意味着自己的谦和与付出完全被忽视了。

除了海达·洛斯之外,还有阿曼达·希尔。他曾经也把她和那个狗头人视作朋友,并且合作得相当愉快。直到他发现她一直在借助自己的力量寻找乔斯林·奥维因,还藏匿了苏沙兰公主。

一切跟乔斯林·奥维因沾边的事情都令人不悦,或许这就是物以类聚。但现在实在不是大发感慨的时候——如果是北方法师公会的人带走了苏沙兰公主,就意味着他们打算用加菲尔德的躯壳来威胁自己继续同他们合作。这种胆大妄为的做法令人震惊。在格勒西亚、安法托、白银宫,他们做出了这种事,是释放了明确的威胁、展示了丑陋的獠牙。

但他们打错主意了。他们肯定没料到自己获得了神子,同时也低估了信仰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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