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你用了什么理由?”
“舰队国家化和议会化。”
“哈哈哈哈,你总是有点儿奇思妙想。那么,你觉得乔斯林·奥维因会打算怎么干?”
“按照他对待他哥哥以及他父亲的方式,我觉得,他会想要杀死您。”
“没错,他会想要杀死我。”伯爵高高兴兴地点点头,发现腿已经完全不疼了,“我把他喜欢的女人嫁给了他哥哥,又在昨天当众羞辱他,还在今天打算挑动战乱——没有任何一个男孩儿能忍受这些事,尤其是一位刚刚手握权柄的小雄狮。哈哈,然后他会琢磨该怎么在干掉我同时又不至于引发一场灾难——”
“这时候我的漂亮女儿跑去找了他,要跟他结婚。全艾洛伦没人能拒绝得了她的美貌,然后咱们年轻的王者就会琢磨:在白银港杀死暴风岛伯爵,等于向全世界宣布这是一次王室谋杀。可是,要是两个幸福的新婚年轻人,在暴风岛、在我的老家度假时,我死掉了呢?谁会杀死新婚妻子的老爹?这样没道理的对吧?”
“是的,完全没道理。”
暴风岛伯爵站起身:“所以我也没道理杀死我女儿的丈夫、未来的王者、卡佩家族的靠山,对吧?没错,一切都很完美。我喜欢完美。现在我要回暴风岛做好准备,而你继续扮演好一位想要……什么来着?”
“舰队国家化、议会化。”
“哈哈,对,这想法太有趣了——继续扮演好一位想要舰队国家化、议会化的傻蛋,查清楚乔斯林不在白银港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然后带着他往暴风岛去。但是——”他抓住阿吕那的肩膀,另一只手拍拍他的脸,“管好的你的眼睛,尤其在盯着薇尔娜的屁股的时候。”
……
阿曼达·希尔这些天过得不大好,非要具体形容的话,就好像一个刚从美梦中醒来的人。
做了一场相当引人入胜的梦,梦里有宫殿、华服、亮闪闪的餐具、可怕又残酷的权力斗争——有那么几个小时,她几乎接近了世俗王权的巅峰。
然后梦就醒来了。当天下午她放走了克莱尔·加西亚,然后跟其他贵族一道被请离白银宫。走出宫殿大门的时候她还在琢磨着下次回来该跟乔斯林·奥维因说点儿什么——尽管他一直对自己说,他是一个替代别的什么人报仇的魔鬼,但那天下午阿曼达已经意识到,他就是乔斯林本人。
自己跟一位货真价实的王子——管他现在是人还是魔鬼——一起待了那么多天,并帮他完成了一次复仇!
但第二天她想要重新进入宫殿的时候,就被拦在门外了。王家侍卫不是不让她进去,而只是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需要乔斯林王子的许可。而为了得到这个许可,她就得先见到他。但是见到他需要“乔斯林王子的许可”。
阿曼达觉得乔斯林可能有点儿忙,最多再等上两三天就好。但一直过了一个礼拜,等到白银港的市民们开始讨论乔斯林王子跟薇尔娜女爵即将到来的婚事时,她才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她的乔斯林、她的王子、她的魔鬼先生,在回归白银港、干掉他的哥哥之后,干嘛还要再见自己呢?
美貌?自己甚至比不过克莱尔。
能力?算了吧。
别的……没别的了。
美梦终于被击碎了,不,不是美梦,而更残酷——她觉得前些日子自己像是生出了一对翅膀,一直飞到了天国的门口儿。她踏进了门,再努力一点儿就可以永远地留在那里。但她不小心跌落了下来,翅膀折断了。现在她跟无数其他人一样站在烂泥地里,仰头往天上瞧,或者往山上瞧,还能看到在阳光下光辉灿烂的宫殿,但她知道自己永远没法儿再回到那里了。她与神殿之间隔绝了一整个天空!
她难过了整整两天,然后去成衣店卖掉了这些天来一直珍藏着的那套裙装,换了十四个金欧,接着在公会总部里偷出了大概价值三十欧的魔法材料,步行到了“疯狂小子之家”——短短一礼拜这儿已经变成了聚会区最繁华的酒吧,在盗贼公会被扫荡一空、尚未恢复元气的情况下,酒保科林变成了聚会区地上世界最受欢迎的赃物买家。
但在这儿她也没找到科林,取而代之的酒保是另一个陌生面孔。她花了点小钱打听了一下,知道科林眼下变成了幕后大老板。想要见他不难,只需要一个小小的条件——得到科林的许可。问题是得到科林的许可需要先见到科林,而见到科林需要“科林的许可”。
去他妈的。阿曼达打算在人群里拔出匕首并且抵在那个酒保的喉咙上,一点儿都不想去思考这么干会带来什么后果了。
就在这时候她听到一个犹疑的声音在背后说:“阿曼达……阿曼达·希尔小姐?要我没看错,是您吗?”
只差一点。她把匕首推回到刀鞘里,转过身,看到身后是一个高瘦的银眼男人,鼻子两边有一点小雀斑。他没有乔斯林那种极具侵略性的俊美外表,但是看起来能叫人安心舒适的长相。
跟“魔鬼先生”相处的这么些日子里,她学会通过衣着来分辨一个人的地位了。于是她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男人不属于下城区,这叫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您是?”
“我是一名海军军官。阿吕那·卡贝尔少校,是‘公海咆哮’号雷击舰的舰长。”阿吕那和气地说,“是这么回事——乔斯林王子在几天之后将去往暴风岛巡视他的海外领地,他叫我寻找到您,并询问您愿不愿意跟海军舰队同行,以观礼嘉宾的身份参加婚礼庆典——”
阿曼达觉得天国之门降临到了地上,且又对自己敞开了。
“我愿意。”她毫不犹豫地说,“他在哪儿?我能立即见到他吗!?”
少夜袭群六九④九叁六①三⑤校相当有风度地笑了笑:“当然可以,但得等上两天。要您不介意,现在就可以登舰——您绝对想不到会有什么在等待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