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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二章 神启（第2页）

“因为他无法好好地完成工作了。因为疾病，或者单纯的体质问题。”拜旦替他做出回答，“莫瑞恩·马丁法师，你的问题也类似。公会没有针对你，甚至在对待你的问题上还比其他人要宽容。您提到了你的长处，我明白你所知的应该是你在处理行政事务方面的卓越能力。”

“这是个优点，但对于一个操法者而言也是绊脚石。公会认真考虑过培养你进入决策层的可能性，但你的研究习惯——你更倾向于成为一个操法者，而不是研究者。法术对你而言是实现某些目标的工具，而不是目标本身。这叫你的法术水平，可能要稍微逊色于你的一些竞争队友。”

“在政治领域，某些方面的‘稍有逊色’是可以通过其他优势弥补的。但在公会，我得提醒您，这是一个法师公会。进入决策层有一个门槛，但你在法术造诣方面的缺陷会导致你无法跨过那个门槛。”拜旦露出一个转瞬即逝的微笑，好像在安慰他似的，“不是歧视，也没有针对。”

“我能问问那个门槛——”

“不能。”

好吧。莫瑞恩长出一口气。现在他觉得自己更加平静了。心里的感觉挺难说——在觉得自己被歧视、针对的时候，起码还保有一种骄傲与自信。可从拜旦口中说出的话叫他的那些骄傲全没了。

叫人难过极了。尤其作为一个操法者。但莫瑞恩知道对方说得没错。实际上直到现在，他还经常做一种噩梦：他站在实验室里，身边围着一群学徒，他们向他提问，但他一个都答不上来，焦虑羞愧得要死，觉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是偷来的，早晚都会失去。

然后他慢慢吸入一口气。那么就完全没什么好担心的了，这挺好——有一条路我完全走不通，那就可以全心全意地走向另外一条路。赞美你，狱火之神，乔斯林·奥维因，或者你的其他什么名字——就叫我好好为您办事吧。

“没有别的事的话。”拜旦对他点了下头，再次站起身，“往好的一面想，您过得足够无忧无虑。”

这时候莫瑞恩感受到了一种热情与决心，突如其来的。刚才的那些念头可以被算成是自己产生的想法，但现在，这种感觉就变得突兀而明显了。他立即意识到，这是狱火之神的意志，他并没离开！

他的气息极有可能还待在这间屋子里，并且想要叫自己做些什么……莫瑞恩知道这种时候该怎么办——像典籍中记载的无数个蒙受感受的受赐者那样，清空思绪，放开身心，然后——

摊牌。他心里冒出这么一个念头，仿佛自己一时兴起。但他明白这是古神的意志。

好吧，您想叫我现在就把一切都搞清楚？没问题，乐意为您效劳，我的神。

“我在某一领域的特长可能比公会想象得要更有用一点。”莫瑞恩说，“譬如说，您知道苏沙兰公主吗？格勒西亚前任教皇的女儿，苏沙兰公主？”

拜旦的眼睛像是被人飞快拨弄了一下似的，先于他的脑袋和身体，一下子从看着门口的方向转到他脸上了。然后他本人才把头偏过来：“什么？”

一种明显的预感从心里冒出来了，莫瑞恩知道这是他的神在对他进行提示。而就这么一个提示，他一下子把不少事情想明白了。他叫自己靠在沙发上：“您当然知道。这次我们——不，你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吗？”

心里涌起一阵不安，好像犯了个错，莫瑞恩知道自己说的并不完全准确。但他的脑子转了转，立即补充：“或者换个说法，你们是为了现任教皇来的吧。”

拜旦·坎贝尔第三次坐下了。但这回他的表情没那么平静，而显得严厉郑重。这没吓到莫瑞恩，反而叫他觉得自己终于受到平等对待。脑袋里的预感一阵比一阵强烈，他完全领悟了他的神的提示了，现在他觉得自己热情高涨、头脑灵光、占尽上风：“我在白银港有不少朋友，其中某些消息灵通，所以叫我知道了一些事：一个瓶装胚胎，加菲尔德家族的血脉。这东西现在在安法托，对吧？要是我没猜错，更确切一点，就在别墅，甚至在您的房间里。”

“您打算用它来做点儿什么。”莫瑞恩边说边想，脑袋里疯狂涌现的预感将重重迷雾打通了，他觉得自己毫不费力地洞悉了真相，“跟现任教皇安德鲁有关。但苏沙兰公主成为了你们的阻碍，所以这些天你们花了不少功夫弄清楚她在哪儿，我猜，你们想要解决阻碍，不叫她影响你们手里的那份胚胎所本该发挥的作用——我说得没错吧？”

拜旦脸上终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说真的，哪怕仅仅是为了看到这么一个表情，莫瑞恩也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灵魂完全献给那位狱火之神。

“没错。”拜旦看着他，好像头回见面似地研究他，然后露出一个不大明显，却真心实意的微笑，“公会低估了你，莫瑞恩·马丁大师。不论你的消息从哪里来，只凭刚才的几句话，至少在我的职权范围内——决策层欢迎你。”

莫瑞恩觉得拜旦的这些话完全有可能是真心实意的。政府部门的官僚体系肯定希望每一个人都安分守己，百分百完成上级交代的任务，同时绝对不要在其他任何问题上发挥任何积极性。

但北方法师公会在具备与官僚体系类似的等级制度的同时，还给予了法师们极大的自主权——反正灵魂早就卖给魔鬼了，那公会一点都不介意执业法师通过各种手段叫自己变得更加强力一点。绝不会有什么背叛风险的，因为脑子正常的操法者都明白自己的归宿在哪儿。

“那么，你的消息渠道似乎知道苏沙兰公主的确切位置？”拜旦平等而认真地看着他，身体微微前倾，以示重视与亲近。在看到莫瑞恩稍微犹豫之后，拜旦点点头，“能够理解。决策层需要展示诚意。这也是公会的传统——公会索取，但同时付出数倍回报。好吧，让我来跟你谈谈使节团这回的主要任务。从哪儿开始说起呢？就从白银港吧——是的，咱们这回的任务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