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万事俱备。
对于此次京兆府的抛绣球,皇帝萧敏不听劝,非要让郑昭仪随他一起出宫去抛绣球。郑昭仪连连推脱,说她刚诞下十皇子,身材圆润失了纤细,只怕给陛下丢脸,还说不若让淑妃娘娘陪陛下去抛绣球吧。
皇帝萧敏:“京城认识淑妃的人多,她一露脸,这不就露馅了,还是你去吧。”郑琼的岁数,也正是京城女郎择婿的年纪,他看着她的不盈一握的腰肢笑道:“你去最合适了,让他们看看,绣球之下全是金龟婿。连朕这样的真龙天子都能砸到。”
还说她来京城这么久了,都没有看过皇宫之外的市井,借此机会也看一下京城百姓的生活。
郑琼这才勉为其难地应了:“要是妾失手砸痛了陛下,还请陛下宽恕。”
“哈哈,阿琼这两日先练个手熟吧,”皇帝大笑:“到时候砸多重朕都认了。”
郑昭仪这才点点头,叫人裁剪了两身京城未出阁的女郎的衣裳,预备到七月初七出宫去给京兆府当托。
大臣们哪敢让帝妃出来凑这个热闹,纷纷劝谏,连京兆府也求他不要老夫聊发少年狂来当托了,但是他说他有自己的侍卫,你们做好你们的事情就行了。
苦劝不听。
他要带着郑琼出宫过七夕的事传到后宫,周淑妃坐立不安。她的大宫女周枚说道:“郑琼现在有了儿子,又这么受陛下宠爱,眼看着要越过娘娘去了。”
周淑妃越发的头疼,她心想:她儿子七皇子萧承彧已封雍王,在所有皇子之中最受万岁爷宠爱,要是她伸手动郑琼,一个失手,岂不是连累彧儿连雍王的封号都要失去了。
可是如果不动手,任凭郑琼风头渐盛,养虎为患,到时候动不了她了,该怎么办。
周枚:“趁着她这次出宫的机会,咱们做点手段吧,十皇子总是在宫里的。”
“娘娘,”她又说道:“咱们神不知鬼不觉吓一吓十皇子,幼儿受了惊吓总会病一场甚至没命的,既动了手脚,又叫人找不出把柄来,娘娘……”
“你说,郑琼那个连娘家人都没有的贱人,真能靠一个儿子强过本宫吗?”周淑妃犹疑不定。
周枚:“娘娘,防患于未然不可掉以轻心啊。”
周淑妃终是下定决心:“你去想个万全的法子,万不可让人瞧出破绽来露出马脚。”
“是,娘娘。”周枚谋事去了。
七月初六夜里,郑琼临睡前抱了一会儿儿子,快八个月大的小团子眼睛又黑又亮,总是对着她笑,她交待乳娘说道:“明儿我随陛下出宫,你们定要看紧他,莫要叫他饿着或是吃多了,又或者惊着吓着了。”
乳娘和宫婢齐声说道:“奴婢一刻不离看着小殿下,请娘娘放心。”
郑琼想了想,犹不放心:“明日我不在临华殿的时候,你们关紧大门,不要抱着小殿下出去亦不叫他见别人,还有,明儿只给他喝母乳,粥食先不要喂他吃。”
“是,娘娘。”
郑琼又拿出财物来赏赐她们:“我来宫里的时日短,全仗着你们的忠心才有今日之福气,略当做我的一点儿心意吧。”
临华殿里的奴婢们叩头谢恩:“娘娘言重了。”
次日七月初七,文武百官休沐回家陪女眷过乞巧节。
天公作美,流云轻遮烈日,凉风习习,不热。
城南花市一带的树上挂满了大小不一的五彩绣球,上面绣着精美的飞禽走兽等祥瑞图案,微风之中,璎珞轻舞,如爱慕的心思般拂动人心。
辰时初。
沈持拉了一群挚友从中走过,有孟度、裴惟、李颐、贾岚等人,去绣球楼当托。
“倾慕欲借问,绣球落谁家?”孟度一路走过去,忍不住吟了句诗。众人没见过他作诗,都开始夸。
沈持则笑道:“夫子这诗是吉兆,定会有女郎的绣球落到夫子手里。”
裴惟他们也跟着起哄,弄得孟度有点不自在,飞了沈持好几次眼刀风。
到了绣球楼,未有婚配的郎君在京兆府登记后,从栅栏进入到绣球之下正面的场地,而有意抛绣球的女郎们则从后面登楼。四周围了淅淅沥沥来看热闹的百姓——高门世家并不看好京兆府,说这是胡闹,他们里头或有出门的,也是去庙会上看看新鲜玩意儿,抬头一望,京兆府的媒氏姚放和孙媒婆已经就位了,他端坐在不起眼的位置上目不斜视,而孙媒婆则站在中间,与围观者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笑话。
沈持一行人一来,京兆府的衙役们立刻来迎:“沈大人,各位大人,这边走。”他们走到近前,才发觉绣球楼上有不少宫中侍卫的身影,想是帝妃二人已经到了。
阁楼中有乐师奏起《凤求凰》的曲子,看来有女郎要登场了,只听姚放说道:“郑女郎抛绣球。”
人还没移步出来,孙媒婆先夸道:“郑家有娇女,新妆宜面抛绣球,一顾倾城……”
围观的百姓哄然大笑:“孙媒婆的嘴骗人的鬼,哪有这样的美人。”
曲终,一妙龄女子带着面纱娉婷从绣球楼中走出,隔着薄纱,隐约可见她以花为貌,以秋水为姿,眉如翠羽,肌如白雪,真有倾国倾城之美貌,一瞬,都凝视着她移不开眼。
郑琼单手托着精美的绣球走上前去,这时,着一袭锦袍的皇帝萧敏已站在楼下,他仰头神情地看着她,等她的绣球抛下。
她看了看他,明眸一睐:“敢问这位郎君是谁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