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仗到最后,呈胶着之态,他设的一场计策罢了。
一场一箭双雕的计策。
五月里,卫泰派人欲烧他粮草,他便将计就计,聚了一堆草木柴薪以假乱真,如此放出消息,粮草被烧。
一来让卫泰轻敌,诱他出城。
二来乃针对天子为之。或者说,是为了姜灏和隋棠。
“此局,知之者,我与令君尔。”蔺稷拢了折扇,“若此番陛下御驾亲征,于东谷军上下都是天恩浩荡,如此我也可退让得名正言顺,东谷军不会有他话。退一步,陛下不来,只送粮草来,东谷军也同样感恩戴德。天子救命之恩,足矣让他们认作新主,心甘情愿俯首称臣。”
“但是,眼下局势——”蔺稷遗憾摇首。
眼下局势,姜灏心中一清二楚。
便是晚间时分,湾子口探子带回的消息。
道是伏击在那处的卫容同一队人马交上了手,紧追不放,而那对人马正往拼命往漳河赶来。
姜灏当下便觉通体寒凉,失望不已。
因为能值得卫容在此时大动干戈,且往漳河赶来的,唯有天子使者。
然有人而无粮,则再明显不过,天子要验证无粮再给粮。
此举,乃明白显示天子在意权柄超过人命,乃泱泱无数人之命。
而蔺稷此战带走他,便是恐他将计划泄给天子以不公,从而导致此局不真;而他离京却留下八位侍郎,乃是为替他行劝诫之说,且当他在。
结果,结果……是这样的果。
即便蔺立主动退让,天子也没有前行的勇气。
“司空,要救那使者吗?南北两地人手已经布置妥当。”一副将端着远观镜,眼看那辆马车就要被卫容追上。
“卫容的人马都入伏击圈了吗?”蔺稷问。
“还未。”副将估算人手,“卫容作了先锋,他所领不足百人,大部队还未上来。”
“那便等着!”蔺稷摇着扇子,遥看下处马车轮廓,“能不能入我军防线内,看他天命。”
“马车翻了,怎么是、是……”那副将凝神细看,大骇道,“车内跌出的仿若是个女子。”
“对,是个女子。”另一个副将也惊道。
“女子?”蔺稷眉心突跳,夺来远观镜上前一步观之。
姜灏亦从镜中相看。
“殿下小心。”承明驾车太急,被石块绊倒翻车,自己率先被抛出去。索性他功夫尚好,只以左肩迎撞树木,任由假肢被回击之力嵌入皮肉又脱落,他却半点没有停下,借力跃身而来,单手将人抱住。
只一个旋身松开护其于身后,说话间已经抽出长剑横于身前,“殿下莫动,只需往前走便是南地,再过六七里可达东谷军防线了。”
承明心细如发,知隋棠看不见,落地时帮她摆好了前进位置。
“你小心。”隋棠亦知自己留下多为累赘,话落便拼命往前跑去。
耳畔唯余呼呼夜风声和刀剑的砍杀声。
声声如夜枭刺耳,似杜鹃啼血。
“弓箭手易误伤,传步兵上,快。”蔺稷倒抽了一口凉气,“薛亭,查地图,看有否近道小径。”
“李云,去把我的马牵来。传全部医官,一半随我,一半与步兵同往。”
隋棠已经不在他远观镜中,显然是跌倒后爬不起来了。
“找到没!”蔺稷催促薛亭。
“司空,下头起火了,我看见殿下了,还有承明……”姜灏蹙眉提醒道,“好大的火!”
蔺稷端起远观镜观之。
果然转眼间火势冲天。
“不怕死的,大可过来。”隋棠扶住满身是血的承明,身后大火绵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