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黍当下瞥头无视。
“殿下——”蒙烺上前,将黄袍强硬披在他身,“他们午后已经提前去了城外组织兵甲。说来还是陛下的恩德,纵是立朝建国,依旧许我们自己统领蒙家军。”
“殿下,你不能让吾等兄弟们辛苦打下的江山落在那小儿手中,为一介妇人掌控。”蒙焕帮他拢紧衣襟,字字句句皆是为国为君,“就算你不为东谷军万千兄弟着想,只为陛下想。太子继位,确实还是蔺氏天下,可是你能保证大权不旁落吗?但若是您上位,用心治理国家,善待安养太子,想必陛下九泉之下只会感激您忍辱负重,守着这江山,绝不会怪责您。”
“殿下——”
蒙烺同另外两个蒙氏兄弟拱手跪于他面前。
【蒙氏族人中凡向你谏之,无论何人何事,除妾外皆不可听。】
耳畔响起蒙乔的话,蔺黍忽得战栗,一把将黄袍扯下,
“兹事体大,我入宫面圣。”
“不必多言,你们愿意的话便与我同去。”蔺黍道,“宫中情境若真如你们所言,皇兄已崩,皇后居心叵测,八门守军都是我的人,我自会应付。”
蔺黍一贯好拿捏,宫中宫门和殿宇的守卫也确实都由他掌控,城外又有蒙氏的兵甲,蒙焕思忖再三,颔首道,“我们与殿下同往。”
朔风呼啸,不见星月。
这个时辰,宫门自然已经下钥,然蔺黍令牌在手,便如此堂而皇之地带着蒙烺一行入了宫阙,直奔昭阳殿。
【这是淳于诩相的马,乃首批汗血马,统共就十匹,送你一匹做十岁的生辰礼。】
【这不是要作战马用的吗?】
【战马还可培育,你十岁的生辰就此一回。】
……
【阿兄,我们以后要怎么办?】
【阿翁和大哥不在了,但你还有我,你还有阿兄。】
【把眼泪擦了,我才是真正阿翁阿兄都没有了的人,我还没哭呢!】
……
【你喜欢蒙乔是不是?我给你去提亲。】
【真的吗?阿母说她比我大一些,说要考虑考虑。】
【考虑甚?你只需考虑你的心意便成,旁的有阿兄!】
【你滚远些,长兄如父,我欠你的。】
【阿兄比阿母还好。】
……
【这是司空大人特地派人给您送来的药。】
【我不要,打个巴掌给颗枣。】
【本司空打的是犯错的蔺将军,药是送给我受伤的四弟的。】
【愣着作甚,趴好,我给你上药。】
……
【阿兄无碍,是不是吓到你了?】
【阿兄这一箭该射在我身上的……】
【嗯,等你再长大些,阿兄就不给你挡了!】
……
不长不短的一段路,走到最后,蔺黍却觉双腿灌铅,沉重不得行。
他站在昭阳殿的外宫门前,看灯火不灭的殿宇。他的身后,随他而来的除了蒙氏三兄弟,还有他调动的两队八十人的虎贲军。虎贲军四位一千秩的都尉首领,原也是从东谷军中来,本是他帐下直系之人。只是他们并不知内宫发生的事宜,如今乃听命行事。
风声怒号似夜枭尖利,人影杂乱,如魑魅魍魉。
不知怎么就脱口“阿乔”二字,散在寒凉夜风中。
阿乔,阿兄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