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性子倔,再过几年,若是他还是不乐意?”
“真不乐意也罢了,我这个当老子的还能逼着他去当官不成?”
二郎若是真不当官,上头有他大哥顶着,他自己跟范家那边处得亲近些,他师父一家也能庇佑他许多。
“范家人当官的不少,虽大多官位不高,范家都是埋头做事的人,这种人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上面怎么斗,总不能把台子拆了,还是需要底下做事的人托着。
自贺宁远知道范先生的来历后,就算范先生没看重二郎收二郎为徒,贺宁远自己上也要跟范先生打好关系,成了不了亲朋,也要当个好友。
好在他儿子争气,拜在范先生门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阮氏:“孙先生真心为二郎着想,不想二郎错过范先生这个老师,亲自上门来说和,咱们要记这个情。”
贺宁远心里有数:“孙先生的恩德咱们记在心里,范先生那边也别轻待。二郎手里的月钱你再给他添些,等他回府学后范先生跟他住一块儿,范先生的吃喝用度咱们都得照顾好。”
阮氏已经想好了:“二郎要读书,照顾范先生的事二郎没空,叫贺全带两个小厮跟过去。”
阮家没有闺女,阮氏和贺宁远怕把两个儿子养陈纨绔子弟,在吃穿用度上,打小就一点不娇养两个儿子。
吃穿用度上不娇养,伺候的人也没多放。在家中时,两个儿子院子里负责洒扫的小厮算作家里的人,每个儿子身边只有一个贴身伺候的小厮,和一个管事。
贺文嘉以前年纪小,身边只有一个小厮贺升跟着,贺全虽是家中分给他的管事,却不常跟着他。现在有需要,把贺全派过去正合适。
“贺全跟去也好,等过完年,叫二郎去庄子里选四个护卫,不论他明年外出去益州府乡试,还是以后跟渔娘去远游,都用得着。”
“也好。”
定亲还有几日,范江桥住在贺家,却不常在贺家用饭,因他每日不是去孙家找孙浔谈天论地,就是去梅家看书。
比起去孙家,范江桥去梅家的时候还多些。
范江桥收贺文嘉为徒,对渔娘来说,范江桥就不是外人,渔娘也不避着他。
范江桥喜爱贺文嘉这个小弟子,对渔娘这个未来的徒媳也十分看重,他表示看重的法子,就是问渔娘功课。
渔娘么,读书写书她都能挺擅长,叫她背书就差了些,特别是她的《青云志》写完后,她又懒散下来,四书五经也不常看了。
几次之后,范江桥发现渔娘的经义学的一般,但是对写文章却十分有自己的想法,就跟她论起文章来。
也不是谁非要压过谁,就正常论,两人说得有来有回,有时候孙浔、贺文嘉也加入进来,两对师徒倒是说得热闹。
由此,范江桥对渔娘这个小徒媳就更加欢喜了。要不是渔娘已经拜师孙浔,范江桥恨不得把渔娘也收为弟子。
范江桥有次得意忘形把这话说出来,孙浔冷哼一声,叫他别忘了,若不是他让他,连文嘉都该是他孙浔的弟子。
范江桥自觉自己说错话了,赶忙道歉,孙浔拿乔,不搭理他。
好么,两人加起来都有一百岁的人,竟还闹了两日脾气。
“在看什么书?”
“范先生好,我在看兵书。”
见范先生来了,渔娘放下手中的《武备书》,亲自给他倒茶,笑道:“这两日您不是在我先生处嘛,今儿怎么有空过来?”
范江桥笑叹:“我看孙兄小气得很,不过一句话罢了,叫他惦记两三日,我也不惯着他了,索性今日不过去,叫他来找我。”
“我先生可没空,听我弟弟说,这两日我师父在教温子乔和孙允两人细读《盐铁论》。”
范江桥摇摇头:“《盐铁论》这等雄书,那个叫温子乔的尚能教一教,你师父族中那个叫孙允的,教了也白教。”
渔娘也不否认,笑着道:“您喝茶。”
茶汤不烫了,范江桥端起茶喝了口放下:“我看过你写的《青云志》,你不喜儒家?”
“谈不上不喜吧,我对先贤经典十分尊重,要说不喜,我只是不喜他们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就拉大旗作虎皮,胡来。”
范江桥来了谈性:“我看你的书楼里收藏着许多工书、农书、算书,甚至连兵书也不少,世人都说士农工商,士排在第一位,你如何看?”
“我说嘛,排序应该是农工兵商士。”
“何出此言?”范江桥惊讶。
“范先生,咱们假设,如果咱们有块地,这块地上有河流、土地、人,这块地四周都有敌人,咱们如果要活下去,保住这块地,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那必须得有农,农人种出粮食才能叫一群人活下去。还必须有兵,有兵才能保住这块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