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踩在寒门和世家两可之间,听贺文茂的意思,他已经打定主意站寒门了。
贺文茂知道自己的出身,之前他在书院里从未明显表现出偏向世家或者偏向寒门,前朝史书出来后,贺文茂同时收到他爹和先生写的信,皇上对他们家这样的没落小世家稍微放松了些,贺文茂深思了许久,最终听了他爹和先生的建议,选择偏向寒门。
孙浔安抚贺宁远:“如今皇上看中寒门,东山书院又是大晋朝排名前三的书院,朝廷自然重视,不会让寒门子弟受屈。”
“东山书院情况复杂,我怕他不知轻重,得罪了人,被人欺负。”贺宁远叹气。
梅长湖道:“贺兄不必如此担忧,大郎从小就稳重,他心里有数。”
贺文茂是个聪明人,从小又有孙浔这样的引路人,在读书上他一直很顺遂,才会不到及冠就考中举人。
贺文茂性格果决,考中举人后出门游学,也是说走就走。
在外游学时贺文茂长了许多见识,他明白,考中进士后要想做官顺利些,朝中两大派他必须选一派,这就是他选择去东山书院读书的原因。
贺文茂起身给先生、梅叔、他爹倒茶,倒茶的动作潇洒流畅,说话语气松弛有度:“我打小在你们跟前长大,你们是知道我的,我从不做极端之事,最是稳妥不过了。以前我心里记挂着爹娘和文嘉,如今又有了晨娘,更不会胡来。”
渔娘看向孟氏,孟氏脸颊绯红,微微低下了头,娇羞得很呐。
阮氏也看到儿媳红了脸,心头十分为大郎夫妻高兴。两情相悦就是不一样,成婚都一年了,还跟新婚似的。
贺文茂经常给家里写信,到底信断情长,许多话不好写进信里,写进信里也难说明白,今日听贺文茂亲口说起在东山书院里的读书日常,一群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总之,东山书院的争斗比地方府学严重,书院里的先生的学识也是真的厉害。”
这一说就说到了中午,梅长湖留下两家人,中午在梅家用饭。
开饭还有一会儿,贺文嘉跟渔娘去书楼,他有些纠结道:“要不明年我不去考府学了,我也去考东山书院?我去的话,我还能跟我哥守望相助。”
“呵,你自己什么性情你不知道?你哥这种从小被夸到大的人精去东山书院读书家里人都不放心,你去了能好?”
渔娘跟他说话不留情面,继续道:“再说了,去东山书院大部分都是举人,差一步就是进士了,就算考不上进士,只要有银子或是有人脉,人家举人也能谋官。去东山书院读书的学子,都是冲着人脉关系去的,你一个小秀才进去做什么?”
“你说得也对。”贺文嘉不是个纠结的人,听渔娘这般说,想明白后他立刻就放弃了:“我还是去考府学吧。”
“你家从你大哥开始定下走寒门的路子,你以后也只能走寒门的路子。等你哥考上进士做官,你有你哥带路,你不用去东山书院那种地方积攒人脉,以后也差不了。”
贺文嘉用新奇的目光看她,渔娘一愣:“你看什么看?”
“什么时候你懂这么多了?先生私下给你开小灶了?教你没教我?”
渔娘冷笑:“这还用教?”
“你什么意思,你讽刺我笨是吧?”
“自己想去。”
渔娘扭头走了,贺文嘉赶紧追上去:“你等等我呀,今天你家请客吃饭,你这个做主人的不等等我这位贵客?”
“不等!”
渔娘走得更快了。
“渔娘!”
贺文嘉一心猛追。
渔娘跑起来,贺文嘉也跑起来,两人跑去饭厅,见先生坐在上首,渔娘跑到大门口下意识停下,一个急刹,扶住大门才站稳。
可贺文嘉从后面冲过来撞到渔娘的背,两人贴一起,哐当一声滚进门槛内。
“梅羡鱼!”
“贺文嘉!”
两人前后被当爹的凶了一句,两人你推我我推你,七手八脚地爬起来站好。
梅长湖扶额:“渔娘,你是大姑娘了,该注意些体面。”
“哦,爹爹,我下次不会了。”渔娘眨巴眼撒娇。
梅长湖真是拿这个女儿没办法,干脆扭过头不看。
孙浔也叹气,都快及及笄了,没名堂!
比起梅长湖劝女儿乖巧些的委婉,贺宁远训斥儿子声音就大多了:“横冲直撞的像什么样,四岁的二郎都比你稳重。”
梅二郎这个胖墩墩此时坐在贺文茂怀里,他眨巴着跟他姐姐一样的眼睛,扭头看贺宁远,又看贺文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