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反派呢。
系统一时间也无法判定,看着囚徒对自己毫不客气下手,改造,变回整洁干净的活人,穿军装、军裤、长靴,扎好腰带。
谢弗回到房间,和草木灰的格云瑟柔声打招呼,他把空壳轻轻抱到房檐下,放在垫了软垫的摇椅里。
空洞的瞳孔已经不是雾紫色。
翦密卷翘的银白睫毛下,是种极浅的、不仔细辨认几乎看不出紫色的淡白。
空壳的手腕刚被修过,用绷带仔细缠绕,脖颈和右肩精心缝合,胸腔已经修补过很多次了,现在里面放了一颗心脏,谢弗勒尔·瓦格纳的心脏。
所以草木灰做的格云瑟像是活着,甚至有一些虚幻的血色。
像是在安然午睡后醒来,被抚摸头发,轻轻拥抱,垂落的手被柔和拢住,亲吻指节。
谢弗陪他晒月亮。
谢弗给他找来一只小鸭子摸,握着冰冷苍白的手指,陷进柔软的浅黄色绒毛。
谢弗温声和他聊一些近期的新闻。
谢弗问他冷不冷。
系统说:「他死了。」
「死了很久了。」系统查看时间节点,「我来晚了。」
谢弗勒尔说:“我知道。”
他依旧精心调整被他捧着的头颅,让浅紫色的眼睛能看见月亮,他把小鸭子送回窝,握着很快又冰冷的手,说今天鸭子丢了一只,明天去找。
他问系统:“别的平行世界怎么样?”
星际时代——有很多东西已经不难理解,谢弗勒尔很快理解了系统的存在,随即就想到平行世界。
他走进木屋给格云瑟找一条毯子,沉重锁链拖行在木地板上,微微苦笑了下:“比我强得多吧?”
或许有去他的见鬼新秩序、横下心跟着海因里希阁下干的瓦格纳?
或许有虽然政见相左,但从始至终坚持保护格云瑟,甚至为此和同伴反目,最后在逃亡中被海因里希阁下相当刻薄地讥讽着“小可怜”、“简直愚蠢”,两个人拌着嘴吵着架一起不小心死掉的瓦格纳?
那样应当很不错吧?谢弗勒尔有时候会这么想一想,格云瑟大概会高兴的,格云瑟说不定会回抱住他。
他们死死抱在一起,尸骨被烧焦得无法辨认,也无法剥离,他们就这么被埋葬。
那该是种叫他嫉妒到眼红发疯的幸福。
谢弗勒尔问系统:“他们都干得不错吧?”
系统茫然:「什么‘他们’?」
谢弗勒尔在这句话里定住。
「你们这个星系……没有平行世界。」系统说,「只有这一个格云瑟·海因里希。」
系统特地确认了下:「只有一个。」
而且格云瑟·海因里希说他不需要被救赎。
也明确拒绝了临终关怀。
有些特别傲慢的反派是这样的:你可以伤害他,可以毁灭他,可以背叛、折磨、辜负他,他都能扬着下颌安然承受。
但他们不允许任何人可怜、同情。
这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所以这个世界,系统本来就没法干涉,格云瑟·海因里希要求命运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要求一切结果自己承担。
系统只是来看看。
看看谢弗勒尔。
「他让我找时间来看看你。」系统念海因里希活着时候的留言,「看看小谢弗怎么悼念他,是不是窝窝囊囊、哭哭啼啼,变成了个不争气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