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从这噩梦里保护燕斩玦呢?
少年谢痕一身冷汗,脸色苍白漉湿长发沾在颈窝,不似生人更似水鬼,他摩挲燕斩玦的喉咙,心想,心想。
用皮革围上吧。
拴在身边吧。
于是他们一路沦落到今天。
“不是……我的错。”
谢痕呢喃,仿佛有什么在碎裂的躯壳里不停流逝,瞳孔慢慢变成某种暗淡的灰,他被燕斩玦扔在了马车里,静静躺着,鼻端耳窍慢慢渗出血。
他放过燕斩玦了。
他不想燕斩玦变成另一个他,这不好玩,没意思。
谢痕对燕斩玦有无数欲念,想让燕斩玦记住他,想让燕斩玦抱他、吻他、永远不离开他,想让燕斩玦陪他死,为他活……唯独没有“让燕斩玦变成另一个他”。
他知道那是场蔓延终生的凌迟。
几多绝望,几多可悲。
所以算了。
“算了。”谢痕说,“带我走吧。”
他收回自己的恨,不再折磨燕斩玦,不再执着于让燕斩玦记住他。
燕斩玦可以忘了他。
他允许了。
他允许燕斩玦来日叱咤风云、畅快恣意,允许燕斩玦儿女绕膝,无病终老,就仿佛燕斩玦替他再活一次。
他允许燕斩玦也扔了他。
「那你为什么恨。」系统小声问,「谢痕,你说谎,你为什么说谎?说着放过他,你怎么会这么痛苦、这么难过。」
「谢痕,你不甘心是不是,你心里还是很恨。」系统说,「帝师,命运,假如你没被他们变成这样,你就会好好拉住燕斩玦的手,你就会知道你爱他……」
话没说完。
没说完,就有人踉跄着滚进车厢。
飞蛾扑腾着光速藏匿。
他们都以为燕斩玦走了,连系统也这么以为——可燕斩玦居然没走。
燕斩玦冲回去捡丢掉的风铃,大口喘气,他连靴子也没顾得上穿,脚上被碎石刮得全是血痕,他冷着脸不发一言,把风铃塞进谢痕手里气他,故意把人捧起轻轻擦拭血痕,拢着脊背力道柔和地摩挲拍哄,他就要和谢痕对着干。
他也像是被谢痕拐着,不知不觉找回了十几岁时候犯倔的牛脾气:谢痕要他往东,他偏要往西。
“你以为你赢了是不是。”燕斩玦的嘴唇贴着冰冷的睫毛,切齿地低声说着,“谢痕,你自以为是,你凭什么,凭什么以为。”
“凭什么以为。”
“我是因为你这些可笑的招数……爱上你的?”
这话嘴硬,至少是因为谢痕这些“可笑的招数”,他才终于彻底破开那层可怜的执念迷障,认清自己的心。
但谁吵架不嘴硬。
燕斩玦不停替他擦拭溢出的血痕,给他喂药,喂蜜水和荔枝膏,燕斩玦才不管他们吵架了,他就要拼命对谢痕好,狠狠气一气这个无道昏君。
燕斩玦不停急促催马快往天山走。
“我总算看透你了,谢痕,你就是想让我中计是不是,你要我也丢下你。”
“你要我一辈子痛苦,想起你就哭?做梦,谢痕,我才不上你的当。”
燕斩玦说:“你的计策一点都不高明。”
谢痕靠在他胸口,人仿佛沉沉昏迷,气息微弱到极点,但燕斩玦就是知道他醒着,燕斩玦很放肆,不光抱他还亲他。
燕斩玦摸索出很多更温存辗转的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