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有一棵开成粉色山丘的巨大樱树,还有一棵遮天蔽日的红枫。至冬人更喜欢枫树胜过樱树,他们说那是因为枫叶的颜色比之樱花更加接近泼在雪原上的热血。
伊凡调职去了远方,忙碌的副官好像忘记要再派一个人跟着她,二百只好换回之前女士赠送的洋裙独自进出。金属餐具与晶化骨髓的买卖只是与海祈岛来往的第一步,谁家做生意也不是奔着一锤子买卖去的,岛民们缺的东西还多着呢!
她先去天目冶锻屋结账,阿创把师父打好的刀一总裹成个包袱交给买家,绝口不问这刀的用途。不管对方是打算拿它杀鸡还是杀猪,总之和铁匠没有一摩拉的关系。
天气有些阴沉,环绕着稻妻外海的雷光电影隐约可见,空气中弥漫着难以形容的奇怪味道。
有点像雷雨过后土壤泛出的苦味。
抱着小太刀和一把精巧短刀刚走回使领馆门口,甲胄上印刻着九条家纹的武士就桄榔桄榔转身看过来。
“勘定奉行府的二小姐?”
二百的视线从他腰间露过去,看到弯腰驼背藏在后面的韦尔纳。
嗯?
荒泷一斗的速度没那么快,那批晶化骨髓不可能送到离岛,所以走私的事儿尚未东窗事发。看这武士还能客客气气询问而非直接动手,想必他们也就打着登门诈一下的主意。
这是打算通过她向柊家还以颜色吗?看来柊慎介借由“二小姐被劫持”这一事件掀起了不少波澜,苦主急急忙忙就上门讨公道来了。
“是,是我。有什么事吗?”
武士的眼睛被头盔遮住,但是那两道如有实质的视线像把刮刀狠狠在二百身上刮了一遍:“有人举报你伙同离岛万国商会的商人们走私商品,跟我们走一趟。”
使领馆门口站岗的愚人众饶有兴致看稻妻人和稻妻人交锋,有道是看出殡的从不嫌殡大,他们看得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哦?”二百差点笑出声:“在咱们稻妻,赋税财货都归勘定奉行管,什么时候天领奉行开拓出新业务了?还是说九条家接了柊家的手令……来拿柊家的养女?”
她示意武士取出逮捕文书。
他们当然没有那玩意儿,要是有还用站在这儿磨牙说废话?
“不见棺材不落泪。”武士反手把韦尔纳拎到面前晃晃,“这个商人你认识吧!他指明说出那些未交易的金属餐具就藏在你的箱子里。柊二姑娘,如果你是个奉公守法的人,应该不介意我们验看一番吧?”
他绝口不提文书一事,紧紧盯着二百的表情绝不放松。
虽然但是,你要说这个二百还真不怕。
“所以……就为了一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地痞流氓一句不知所谓的举报,天领奉行就要在鸣神岛公然为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稻妻女子,我没理解错吧!”
她睁开习惯性眯起的眼睛,笑盈盈的瞥视了韦尔纳一眼:“我见过这家伙,就在万国商会会馆内,奉勘定奉行之命与商会长交流一些事情。至于你说的什么走私,什么金属餐具,我怎么都听不明白?”
“你们该不会以为我勘定奉行的二小姐穷到那点儿钱也能看在眼里吧!骂人也别骂得太脏了。”
如此有恃无恐,确实不像心虚的样子。武士低头推了韦尔纳一把恶狠狠道:“你可是诬告?”
“若是确有实情,不论其人何等身份都必须依照稻妻律法严惩以儆效尤。”他顿了一下,不情不愿加上后面那句:“但要是诬告,你就等死吧。”
韦尔纳被他推得差点仰面倒地。
“不不不,我绝没有诬告!”他不怀好意的将视线移向二百,“有个枫丹商人跑路了,他的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最近这段日子唯一离开离岛的只有这些至冬人,而这位二小姐,也跟着离开……”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的事!”
二百轻抚脸颊侧过身去阴阳怪气道:“是啊,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巧合?怎么那些身携神之眼的乱党一个个都恰好跑进了海祈岛?怎么一个曾被鸣神征服过的岛屿能和幕府军打得有来有回不相上下?”
“好奇怪啊!”
她要是说些别的,武士尚且还能沉得住气,提及“海祈岛”三个字,那是无论如何也忍不住。
“你不要信口开河!”他将手压在腰间刀首上,勘定奉行的养女当然不能说砍就砍,但是吓唬她一下总没有问题。
然而究竟有没有吓到小姑娘不知道,看大门的愚人众先不愿意了——你说万国商会的商人走私就说那些商人,凭什么扯到我们至冬人身上!
你小子出来给我解释解释,什么他妈的叫做“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什么他妈的叫做“唯一离开离岛的只有至冬人”?我们从来不走私,一向都是直接“援助”!
“你怎么说话的?你是说我们帮着勘定奉行的二小姐走私?”满脸胡茬子的彪形大汉把横肉一抖,别说韦尔纳,那个武士也有些打怵。
但是为了稻妻的形象,武士努力忍住了鞠躬的欲望转而用刀柄捅了韦尔纳一下:“你可要想好了再张嘴!”
韦尔纳:“……”
不是,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