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第三张病床,床上躺着面容和善的中年女人,脸色涨红浮肿,旁边有个穿校服的男生低着头用手搓着洗什么,李单轻轻拍拍他的肩膀,他停下手中的动作,茫然地扭过来,嗓音嘶哑:“你们是?”
他双手红透,头发被汗浸湿,眼眶蔓着血丝,眼底青黑,嘴唇干的起皮。
“我们是刘学的哥哥。”李单撒谎不打草稿,“来看看你。”
誊将东西放下。
“噢噢。”李峻连忙站起来,手里抓着的袜子滴滴答答流着水,他一时无措,将袜子放进盆子里,有些急,溅出几滴白色泡沫。
李单看看病床上的女人,忍不住问:“阿姨怎么了?”
李峻看一眼,舔舔干涩的唇,“肾衰竭。”
一时安静。
李单啊了一声,“这,这里就你自己?”
李峻点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给你们倒水。”
“不用不用。”李单拦住他,“那你这……”
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只能岔开话题道:“刘学说你很长时间都不去学校了,担心你……本来他是要自己来的,但实在是有些事,脱不了身。”
“没关系。”
李峻笑笑,想到什么,连忙从病床底下抽出书包,递给李单,“给他吧。”
李单接过,沉甸甸的。
瞎胡扯聊些有的没的,临走时,李单想到刘学关心的问题,问他什么时候回学校,李峻说快了。
李单看着他单薄的衣着,实在没忍住,偷偷折两百块钱,塞进鸡蛋袋里。
坐在车上,誊看着他。
李单感到羞耻,瞪他和吼他:“看屁看,没见过人发善心啊,靠。”
靠,损失200块钱。
娘的。
心痛。
李单愁眉苦脸地开着车,点根烟,随即笑了。
他抽一口,吐出来,眉眼间平添几分沉稳,声音略哑。
“我有个弟弟,跟刘学差不多大。”
他自顾自地说,看向车窗外的天,淡淡道,“没救过来。”
烟头摁进烟灰缸,他挥挥手,像是把沉闷的气氛挥走,和刚才判若两人,嬉皮笑脸,“唉,二百块,这钱也不报,亏啊亏。”
回到别墅,李单把书包交给刘学,说李峻快来上学了,刘学拉开书包一看,全是高一课本和笔记本。
第二天,他兴高采烈地去学校,李峻的同桌问老师李峻什么时候回来。
老师站在讲台上,抿抿唇,说:“李峻辍学了。”
手里的课本掉在地上。
年级第一的位置空空如也,仿佛从来没有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