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日向困惑地歪了歪头。
“比如说——”葵把尾音拖得很长,“……排球和我,一定要选的话,更喜欢哪一个?”
日向一愣,随即脑袋立刻耷拉了下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怎么可能选得出来嘛葵好过分不要问这种问题啊啊啊啊不要不要不要我什么也没听见!!!”
日向埋着头,双手紧紧捂住耳朵,一边喊着“不要”,一边疯狂地左右摇头,快得让葵只能看见一道橙色的残影。
仿佛这样就能把刚刚传入耳中的送命题给甩出去似的。
甩累了,他晕乎乎地趴在桌面上,眼睛藏在手臂后面,悄咪咪地去瞥葵。
再一次证实了狗好人坏的小鸟游葵,闲适地吃着面,在日向心虚的视线中,突然开口说道。
“我的妈妈,是一个很容易感到不安的人。”
“欸?”听到感兴趣的内容,日向慢慢地支起耳朵。
“她也很聪明能干,一毕业就进了大企业工作,大概也很受欢迎吧,现在还有很多好朋友是以前的同事。”
“就像葵一样呢!”橘子小狗终于把头抬起来了。
“比我厉害多了!只不过,和我不一样的是,她太希望活成别人所期望的样子了……”
“别人……指的是谁?”
葵垂下眼睫:“父母啊,社会啊,认识的其他长辈啊,甚至有可能是同龄人啊,想必对于敏感的人来说,一旦察觉到了某些视线和议论,会更难以忍受吧。”
“所以葵的妈妈——”
“她后来就顺从地放弃了工作,在应当结婚生子的年纪,和在同一家公司上班的父亲结婚之后,就在家里当起了全职主妇。”
“那一定也是很优秀的家庭主妇吧!”
“嗯,”葵轻轻地应了,“但是,敏感却又没办法自己独立,又把所有的情绪和关注都寄托在另外两个家人的身上,其实是很痛苦的。”
敏感的妈妈,温柔的妈妈,明明很能干的妈妈,却总是要掌心向上,向爸爸讨要生活费。
这其中的煎熬和不安,小时候的葵就深深地感受到了。
但她没有理解的是另一部分,或者说理解了,但是却一直无法释怀。
为什么妈妈总是哀哀地看着她,不安地攥紧双手。
——“葵,为什么不高兴呢,是妈妈做错了什么吗?”
——“是有妈妈没有关注到的地方吗?是妈妈说的话让你不开心了吗?是妈妈的沟通方式出了问题吗?”
——“对不起……明明是这么简单的事情,妈妈却没有做好。”
……
吃完早餐了,葵干脆地放下筷子:“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自责,为什么我会是这样的呢?如果我的情绪不是这么敏感和容易波动,是不是妈妈也不会被我的情绪影响?另一些时候,又好像从妈妈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一个永远不会幸福的我。”
“啊……”日向张了张嘴,好像想开导一下葵,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的样子。
“我和小姨,都是和她类似,但是看见了她的不幸,想要逃离这种未来的人,”葵慢慢地收拾起了桌面,“所以有时候更能理解小姨,我是逃避地不想把情感寄托在任何人身上,而小姨是试图同时和很多人产生联系。”
日向一脸纠结地闭紧了嘴,抿成了一条颤抖的,欲说还休的波浪线。
“很难理解对吧?”葵投去一个同情的目光,“如果是翔阳的话,想必这些问题都不会存在吧。”
“也不是不能理解啦……”日向的声音越说越小。
葵有点好笑地看着还在嘴硬的小狗。
她听日向讲过自己之前为了能够练习排球,不惜加入女子排球部,甚至还有街坊阿姨组成的排球队的事情,也听过他没有受到邀请却还是去参加合宿的故事。
很难想象日向翔阳因为别人而轻易动摇的样子。
毕竟他可是太阳一样坚定的人啊。
也是和她完全不一样的人。
“才不是嘴硬呢,”日向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我说的‘理解’,不是说有过和葵一样相似的经历或者感情,而是像穿上了不合尺寸的衣服之后,再仔细地检查自己的身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