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琢第一次抚摸小猫,掌心的触感新奇,又很温暖。
他?渐渐放松了防备,由着长辈拉他?的手,轻轻揉弄猫崽子。
纪晏清玩过?一通,被?仆从抱回房里睡了。
谢如琢不想回家,强撑起精神,再陪纪兰芷说几句话,然而夜已深沉,他?很快便打起了瞌睡,歪倒在?厅堂的炕床上。
纪兰芷脱下鞋袜,坐到?床榻旁边,她取来芙蓉花纹漳缎棉被?,小心盖在?谢如琢的下颌底下,动作?轻柔,没有吵醒小孩。
目光落到?一旁,纪兰芷看到?那一卷被?谢如琢抱得死紧的画像。
她摊开画轴,画上的女子柔美温婉。
正是自己。
不难猜出?,这幅画是谢蔺亲笔绘制。
难怪谢如琢一眼就能?认得母亲的样貌。
只是……
纪兰芷的指腹落到?烧焦了的一角灰烬,久久不言。
她猜到?,谢蔺今晚,是想将她的过?去抹杀,付诸一炬。
难怪小儿郎要闹脾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季嬷嬷亲自来通传,说是谢相公亲自来府上接儿子回家。
纪兰芷望向旁边睡得正香的小郎君,再不舍也只能?推醒他?:“琢哥儿,你爹来接你了。”
谢如琢一睁眼便看到?娘亲姣好美丽的面容,不由怔忪,好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纪兰芷,并?非生母。
他?没有立刻应声。
纪兰芷还以为谢如琢怕谢蔺,因此心里不情愿。
她甚至疑心,谢蔺私下喜怒无常,会打孩子。
思来想去,纪兰芷还是亲自送谢如琢出?门,陪他?一段路好了。
纪兰芷道:“来,我陪你一块儿去见谢相公。”
谢如琢点头,掀开被?子,利落下地?,整理衣着。
纪兰芷不愿让谢蔺久等,免得他?火气更盛,她连罗袜都忘记穿,趿着绣鞋便牵起儿子朝屋外走去-
谢蔺亲自来建康侯府接人,纪侯爷喜不自胜,他?特地?披衣起身,同?这位孤直的朝堂肱骨寒暄几句。
谢蔺虽不喜欢和侯爵门阀攀交,但明?面上应尽的礼数不会落下。他?关切几句纪侯爷的身体,委婉劝他?回屋休息。
纪侯爷得了体面,满意回到?院子。
外院的客厅,唯有谢蔺一人独自等待亲子。
谢蔺品了一口清茶,凝神望向檐外。
秋夜风大,枝桠上的枯叶被?风吹得扑棱棱地?落,苦夏过?去,便是满庭的草木荣枯。
谢蔺没有穿先前那一件沾了灰烬的旧袍,他?沐浴更衣,换了一身古铜绿江涯纹圆领袍,墨发束进玉蝉小冠,凤眼剑眉,目光锐寒。
他?肩背挺拔,坐在?圈椅之中,巍然不动。似是等得不耐,玉琢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击桌案,计算时间。
直到?屋外人影幢幢,谢蔺的手指动作?徐徐止住。
远处,缓步行来一双母子。
纪兰芷穿秋意浓重?的橘黄褙子,搭了谷黄抹胸里衬,并?一件玉簪绿百褶裙。
女子乌发如瀑,肌肤如雪胜玉,最是容貌妩媚,风姿毓秀。
她手里牵着亲子,动作?放慢,配合小儿郎的脚步。
很温柔的画面,谢蔺却没有多看,待人走近,他?避开眼去,瞥向庭中滋生的几处草芥。
谢如琢怯怯地?喊了一句:“爹爹。”
谢蔺听到?儿子的声音,虽不想在?纪兰芷面前落下气势,但也无可奈何摆出?慈爱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