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还?是多多安慰洛王殿下与徐夫人?,二人?皆受惊不小,请陛下施恩,惠及臣眷,亦是美谈。”梅砚山最终还?是表态。
事情愈发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去了,他决定?早点结束这本就不该出现在当下场合的争端。
“且慢,梅宰执此言差矣。”
梁道玄仿佛今天就是来找茬吵架的,谁说一句,他就接一句,气?势十足,威仪势强。
“这决计不是小事,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梁道玄大义凛然?地向皇帝姜霖拜了拜,“陛下容禀,海内万方,谁人?不知陛下股肱辅弼三人?德宏,此三人?皆为先帝遗诏加命,为江山社稷所把臂受托的王佐之?材,洛王殿下与徐尚书正在其列,多年来尽心竭力,纤悉不苟,不可不谓忠良柱石。而如?今,竟有人?于内眷门户里起事,居心叵测,要以家眷纷争,挑起辅政大臣之?间的事端,此举之?歹毒,不亚于党政之?祸患。”
梁道玄的帽子扣得高而危,听得人?好多人?心里一声咯噔。
“若祸起萧墙,因内眷之?怨,起政事堂之?异,陛下江山之?二柱石,岂不嫌隙?还?如?何谈共佐贤君,以滋盛世?当真其心可诛!”
梁道玄三言两?语为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定?了性,表示这是一件恶性的政治事件,旨在分裂齐心协力共创美好未来的辅政大臣集团,你别管是不是齐心协力,总之?这个行为,影响极坏,那么既然?影响极坏,当然?必须严惩了。
梅砚山看着梁道玄,一字一顿道:“其心可诛倒未必,这事确有蹊跷,然?而国事繁多,宅事不匹,待陛下广布恩德后,再私下走访安抚,洛王殿下那日也是心急,情有可原。”
其余大臣见状,忙附和,也有人?说:“那日戒珠院人?多口杂,不好查清究竟哪家人?在,又是哪家多言。且徐夫人?已?忘记了大半人?,若有偏差,岂不冤枉?此事既已?很难查清,不若以怀仁为上,各抚安怀,以定?臣心。”
众人?皆曰善。
现在开始和稀泥折中,觉得是小事了,当初有人?找茬的时候,怎么又说得那么吓人?呢?还?洛王殿下纵家奴违背国法。让梁道玄跑前跑后,真以为他是吃素的?
尤其是外甥在上面看着,梁道玄觉得自己战斗力已?经拉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不是觉得他是管家长里短的小官不配在政事堂管大事吗?
那今天没有大事,他就创造个大事。
“查,还是能查清的。”
梁道玄一句话,惊诧四座。
他面无表情,从袖中抽出一本簿册,晃了晃:“这是当日戒珠院礼佛供奉之人所签的香火给事册,每家每户,记录详实,一共一百八十一家,臣问过戒珠院的慈渡大师,但?凡有香客虔诚敬佛,为求证诚,连所捐香烛厚薄戒珠院都会一笔笔详细记录,日期均有写明,那日所到官宦人?家,无有疏漏,对此可一一查证,看看到得是谁指使家人?,挑拨政事堂辅政大臣的不和,又意欲何为。”
有那么一瞬间,梁珞迦觉得自己要听见众位大臣冷汗落地的声音了。她很想笑,无奈就在龙椅斜后方,帘子又不是很密,笑了就会被站得靠前的大臣发现,还?给孩子起到反面作用,于是她竭力忍耐,才勉强克制。
真是活该。
这样心里想一想,梁珞迦还是很痛快的。
“难不成这一百八十一家,户户都要去问过么?”许黎邕显然?是急了,抢道,“这也太过唐突了。”
梁道玄不和他废话,他还?不够资格,只等梅砚山开口。
“梁少?卿所言确有其理,然?而这一百八十一家,极难一一呈对,闹至民?间悉知我朝廷不理政务,却为家宅琐事,滋扰门庭,无益于陛下之?理统,徒增议上之?妄言,还?请三思。”
说得十分大义凛然?。
但?梁道玄早就对这套说辞有了准备,在政事堂当了这么多年跑腿的,他十分清楚梅砚山和徐照白的套路,自然?这次准备好了应对。
“梅宰执所言极是,此举不妥。”
他这样一说,大家还?以为是梁道玄肯卖梅相?一个面子,终于下了台阶,谁知梁道玄又扬起声调,这次是向太后行礼:“太后,若一个个查问,致使人?心浮动朝野内外多有非议,臣亦觉不宜。请太后宣懿旨,请册内一百八十一家涉事内眷入宫,于隐秘中,请徐夫人?指认,那日到底是谁授意行事,这样一来可保社稷清正,辅弼齐一,二来可护人?心所想,不使无辜之?人?受不白之?冤,最后,也能隐形于内,不起无端之?波于外。”
这下子,谁也站不住了。
先后十几个人?跳出来表示,前往不能这么劳动太后大驾,说得好像梁珞迦七老八十动一动就会三高似的。这还?是表示关心的。有人?急了连周礼的搬出来,说好多上面的名字也不是内命妇,没有品级面尊上,那是大不敬啊,不合乎周礼,万万不可。
终于有人?想起那个上书挑事的御史,于是站出来说,都是此人?不端,挑拨事态,他才是真正欲意党政的罪魁,妄图以此分裂朝廷。
每个人?都怕自己扯进这个大帽子里,被拿捏了嫌疑,让人?师出有名。惶恐像野火,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