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常妈妈就算日夜不停赶路,被颠簸得身体都快散架了,她出现在姜令檀面前的时候,除了神色不可避免的疲惫外,双颊红润连带头发丝瞧着都黑了许多,那身体健朗的程度简直是比出玉京时还好。
常妈妈有苦说不出,更不敢肆意说半句太子的不好,只能拉着自家姑娘的手笑着道:“路上一切都好,殿下细心,奴婢并没有受累的地方。”
“奴婢在玉京日日念着姑娘,能来雍州最好不过。”
说到这里,常妈妈声音顿了顿,谨慎问:“只是,太子殿下当真愿意姑娘留在雍州?”
姜令檀也从未料到在太子说了那样的话后,会轻易允诺她留在雍州。
可这些日来,无论是派人给姜三夫人送信,还是把常妈妈接到雍州,就算刚刚马车了她误会了他的好意,太子都不曾真正生气。
姜令檀心想像太子这样把规矩刻在骨子里的端方贵人,绝不会乘人之危,做那有悖礼法的非君子所为之事。
“妈妈放心,殿下明知我对你的情谊,但依旧把你接来雍州,自然是愿意我留下来的。”
“不然何必万般辛苦把你接来,他若真想用手段逼我回玉京,你留在玉京对他而言才是最有利。”
常妈妈见姜令檀神色轻松,一颗惴惴不安提着的心也渐渐放松。
因为就像自家姑娘所说,太子若真要把姑娘带回玉京,那就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把她接到雍州。
姜令檀同常妈妈说了一个时辰的话,眼见天色渐暗,常妈妈一路劳顿,时下已精神不济,她吩咐丫鬟扶常妈妈下去休息,自己则是倚在暖榻上,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怔怔出神。
吉喜端了一盏热的水果茶上前,用沸水冲泡出的果干如同新鲜一般,说是西靖那边盛产的东西,姜令檀近来极爱喝这果茶。
杯盏中腾腾而起的水雾落在她纤长的眼睫上,双颊被水汽一熏,更显红润娇俏。
“路上寒凉,姑娘方才又拉着常妈妈说体己话,茶水都放凉了也没喝一口。”
“奴婢泡了果茶,姑娘嗓子还未好全,先润润喉咙。”
姜令檀端着果茶,迟迟未饮。
许久后她看着杯中再次凉透的茶水,慢慢搁在桌上。
“吉喜。”
“我觉得,我好像惹殿下生气了。”
“该怎么办?”
吉喜闻言,身体抖了抖,唇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下去:“姑娘、姑娘可是在与奴婢说笑?”
姜令檀摇头:“没有。”
“只是我好像真的惹他生气了。”
她记得吉喜曾经说过,太子殿下好像从未生过气,他性子一向很淡,除了宫里琐碎的事务,多数时候都是留在玉京东阁的书楼。
这样淡然的太子,竟然被她的猜忌惹怒。
姜令檀有些后悔,若能更相信他些,她是不是就不会冒犯了他的一片心意。
吉喜暗中狠狠掐了自己一下,努力堆出笑容:“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有什么误会,同太子殿下当面说清楚就好了。”
姜令檀纠结,她的确该当面同太子殿下道歉,只是她之前莫名惧他,眼下心虚,就更怕见到他。
有时候被他那双深邃墨黑的眼睛看着,他一寸寸从她身上掠过的视线,难免给她一种步步铺陈,要把她逼到绝境的错觉。
“奴婢方才让人悄悄问了,殿下就在书房里,姑娘要过去吗?”吉喜提心吊胆问。
姜令檀想了想,咬牙说:“嗯。”
吉喜转身去架子上拿了披风,动作轻柔帮她穿上,又吩咐小丫鬟换了个新的手炉递过去:“入夜后,外边冷得厉害。”
姜令檀没有拒绝,双手紧紧抱着手炉,神色藏不住的紧张。
书房里点了灯,谢珩坐在临窗的圈椅上,伯仁恭敬站在书桌前。
“主子”
“属下按照主子的吩咐,让姜三爷派的人跟了马车一路。”
“方才探子送回来的消息,姜三夫人匆匆让人给姜三爷那边送了信。”
谢珩垂眸,阴影堆积的眼尾,显出有些凌厉的线条:“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