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一脚踹在三只叠在一起的妖将身上,浑身染血,有自己的,也有敌族的,冷冷道:“为什么你不能早来,非要现在来”
在她们都快收割的时候。
李三这才想起正事,喘着气道:“对,剑下留妖——幻海天有变,容道君,容有衡道君告诉我——”
“幻海天即将沦为献祭法阵,届时神明降临,灭世之战,避无可避——”
李三那张滑稽、平庸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王霸之色,他看着那群匍匐在地奄奄一息的妖们,呵声道:“尔等听命!”
他脚底下青草愈翠。
“孤乃妖族之王,尔等与豹妖族长豹坝袭击孤的事情,按妖律当斩,当罪及同族三代——”
地上传来一声呜咽的豹吼,分明是不服。
却被李三更加急促的声音打断:“有什么不服的,孤讲给你们听,就一句话:孤是妖王,妖族无王,何以与人族抗衡,妖族无王,二十年以前的日子难道你们都忘了么?要灭王者,非蠢既坏,非蠢既坏啊!”
邹娥皇注意到李三身形微抖,但是他说话的时候,吐字又前所未有的坚定果决:“但是孤知道,你们受命于族长,并非本意,所以孤给你们将功补罪的机会,灭世之战在即”
“人与妖之争,是国争,而灭世之战,则是天下生灵与外来之物之争,孰轻孰重,尔等就是未化形的小妖也该明白一二!”
“全军,断了胳膊地给孤捡上胳膊,瘸了腿的掺着棍走,灭世之战,人若要进,妖安敢退!”
豹妖们的呜咽声渐渐静了,转而代之的是一声破天嚎叫,自被邹娥皇拿剑串住的老豹妖口中嚎出
邹娥皇是在村口的亭子那里找到姜印容的。
通灵玉早在进入幻海天时就派不上用场了,想要大规模地通知所有人,又避开那群诡异的村民,她印象里,只有一个人能对灵力掌握这样精准。
邹娥皇去的时候,姜印容正滑着轮椅,对着亭子下那半盘残破的棋,若有所思。
听完邹娥皇的需求后,姜印容头也没回,干脆利落地拒绝:“要我通知所有人?不,且别说我做不做的到,我就算真成功了,灵力耗尽,约等于废人,大战一触即发,拿什么保全自己。”
邹娥皇没再劝,拔腿就走。
果不其然,走出没有三步的时候,身后的人叫住了她。
女声语气玩味。
“就这么走了,不再劝劝我?”
邹娥皇脚步一顿。
心道鱼上钩了。
姜印容这人软硬不吃,再三试探只会让她更加厌烦,当即就走反而可能勾起她的好奇心。
“怎么劝你,”邹娥皇温和道。
“我认识的姜修士,倒下去了,仍能一遍遍站起来,因为北海有人等她回去,因为她志在天下,哪怕被追亡逐北,也信尚可一战。”
“现在我看见的姜修士,有力而不远行,身躯已经走出了,心还封在那里,一听事关天下这四个子就像被吓破了胆一样,张嘴就是逃。”
邹娥皇抚摸着这盘被盖了厚厚一层灰的棋盘,转头对姜印容道:“力尽尤可破,心尽了,那就只剩下一条死路了。”
力穷尤可破,心穷气难活。
姜印容不语。
许久,邹娥皇才听见一声清脆的冰响。
这个十几岁反了北海平家,在人世间禹禹独行,被排编了无数出话剧的女子,浓眉下那双淡若烟波的瞳眸,如晕开的墨点,微微一挑。
“邹娥皇。”
“说我没种?”
晶莹剔透的冰拔地而起,寸寸锋利冰刃撑起那面容寡淡的女子,略有薄茧的指腹掐着邹娥皇的下巴,姜印容微笑道:“可惜我不吃激将法,你该明白。”
极度的冰蓝与熊熊燃烧的心火之间,她们的面容贴的前所未有地近过。
近到姜印容恍惚间能看到十年前蜷缩在冰崖下的自己。
姜印容呼吸一窒。
她忽地觉得烫手,松开了指腹。
“我去,但是你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