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侍从回首,叶景策从其身侧灵巧钻过,不待其回过神,便迈入沈银粟帐中。
沈银粟的斗篷刚解下,一听屏风外的脚步声便立刻察觉不对,未等叶景策走近,先一步将自己缩回薄毯中,露了半个脑袋在外面,同其大声道:“我都说了,我病了,不宜见人。”
“病了若不寻人来看,岂非更严重?”叶景策闻声走近,话语间掺杂着淡淡笑意,方从屏风后探头看去,就见沈银粟整个人都躲在毯子里,听闻他脚步声靠近,抓着毯子的手更紧。
“粟粟,你是在种蘑菇吗?”
“你才种蘑菇呢。”沈银粟悲愤的声音从被中传出,“我都没脸见人了,你快出去。”
“可我见不到你,会想你的。”叶景策说着,在榻前跪下身,抓着沈银粟的毯子轻轻掀开一角,探了脑袋进去,同其在薄毯中扬眉一笑,“粟粟,你这脸不是好好的嘛,怎么就不能见人了呢。”
“明知故问!”沈银粟瞪了叶景策一眼,抬脚便向其肩头踹去,不等抵住那人靠过来的身子,就见其笑吟吟地抬手锁住自己的脚腕,微微一拽,便让她控制不住地向他倾去。
薄毯里的空气稀薄闷热,幽暗而狭小空间中,隐隐透出帐中烛火,让她在同他近在咫尺的距离中,看清那双晶亮含笑的眼。
“你还笑!”沈银粟无奈骂道,见那人松开了自己的脚腕,展臂环上她的腰,似察觉到她拧身躲了一瞬,忙扬首用鼻尖讨好地蹭了蹭她的脸,同她温声道,“粟粟,你别气,我这不是来认错了嘛。”
“你来认错?”沈银粟垂眼看了看,抿唇道,“说吧,哪里错了。”
“我不该哄你喝酒。”叶景策垂眼,眼睫轻颤,沈银粟侧目望了眼,见其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小声地哼了一句,抱膝道,“昨日前半程是我自己喝多了,醉酒之事不完全怪你,继续想。”
“继续想?”叶景策微愣了一瞬,眨眨眼,又道,“那……那就是我不该在你醉酒之时让你对我为所欲为。”
对他为所欲为?!
沈银粟心中一噎,红着脸盯了叶景策半晌,咬牙道:“不……不让我对你为所欲为,你还想让谁对你为所欲为!而且……而且昨晚明明是我喝醉了才那样的,你别说得我好像个登徒子似的!”
“我哪有说你像登徒子,我巴不得你对我为所欲为呢。”叶景策闻言一乐,眼神殷切道,“粟粟,你下次喝酒是什么时候?我准备好了!我这个人最能吃亏了!”
“叶景策!”沈银粟悲愤一喊,叶景策忙敛下笑,听头上女子恼怒道,“接着想,哪里错了!”
还有哪里错了?
这……
叶景策垂了垂眼,这次是当真仔细思考了片刻,良久,抬眸认真道:“粟粟,这次我真的不知道了,你同我说,我会改的。”
“你……你这个傻子!你怎么能让师兄他们进来啊!”沈银粟绝望地垂下头,闷闷道,“你该在我让他们进来的时候,捂住我的嘴啊,你都知道我醉了,怎么还让我乱说话啊。”
羞耻地把话说完,沈银粟垂首靠在叶景策肩上,喃喃道:“丢死人了,我以后还怎么面对师兄他们啊。”
“所以你其实是因为我没拦住你,让师兄们进来才生气的。”叶景策的笑意控制不住地溢出。
“是主要因为这件事!”沈银粟纠正道,垂眼盯了叶景策几秒,随后不自然地撇开眼,小声道,“至于其他的,刚想起来时确实也有点生气,但是……”
但是后来回忆起来,手感还不错,视觉上也算享受,就……就体验还不错,姑且原谅他了。
沈银粟心中想着,欲言又止,叶景策笑着看过来:“但是什么?”
“但是我大人有大量,不愿意和你计较!行了吧。”沈银粟忿忿说完,叶景策笑出声来,直起身抱住她,埋首在其颈间低声道,“好了粟粟,别气了,这下我记住了,若是有下次,我一定把门锁得死死的,谁都别想进来。”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
沈银粟蹙眉想了想,但她似乎的确是这意思,沉默少倾,低低嗯了一句,轻声道:“下不为例。”
“放心吧。”叶景策话落,猛地掀开蒙着二人的薄毯,周遭乍一亮起,沈银粟脸上的红晕便再无遮掩,叶景策作势探头看去,抬手戳了两下,被沈银粟抬眼恐吓一瞬,忙缩回手,嬉笑道,“粟粟,你脸怎么红成这样?”
“当然是在薄毯里闷的,不然你以为是因为什么?”沈银粟的睨眼看去,白皙的脸颊上泛着淡淡红晕,一双杏眼水光潋滟,朱唇微启,鄙夷道,“阿策,你的脸不也被闷红了?怎么还来问我?”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不是闷红的,我是害羞。”叶景策笑起来,沈银粟眨眨眼,“你害羞什么?”
“我要准备吻你,当然害羞。”
低低的声音落下,沈银粟还未等反应过来,就见身前的男子微微直起身,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上。
好吧……看在他主动过来认错的份上,她就让一让他吧。
沈银粟的眉眼温和下来,轻轻抬手环住叶景策的脖颈,在其餍足后主动亲了亲他的额头,温声道:“好了,叶将军这回满意了吧,快回自己帐中休息去。”
“郡主殿下,您赶我?”
“我哪有赶你,分明是你明日便又要领兵同朝廷军队作战,你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好,我想你多休息休息而已。”沈银粟垂眼道,“阿策,这次你不要让我担心了,我可能没有勇气再次经历之前的事情了。”
“我知道。”叶景策低声道,“我也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苦了。”
夜里的大营寂静无声,只偶有巡逻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老六去茅厕路上的怒骂声。怒骂声传至各个营帐,众人虽听闻,却都未曾出口责怪,只因这样寂静的夜里,虽然大家都沉默无言,但真正能安寝的也无非寥寥几人,余下的,不过是在这长夜中心怀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