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嘉玥深吸一口气,努力回想起岁月尘封的那些细节:“六三年前后,科学家出生在一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里。那个年代,大多数八九岁才上学,但他非常幸运,上小学时候的班主任,是城里来的知名大学生。很小的时候,他心里就种下一颗科学的种子。
“但当时所有人都说,这个娃娃长大后要讨不到媳妇的,拾不来柴火,挑不起马粪,还是个近视眼。
“他从不理会别人怎么说怎么想,只是每天完成老师留的作业,帮老师解一些老师都做不出来的题。
“二十多岁,他成功考上了大学。”
宁泉紧张到不敢呼吸,她知道的,风嘉玥的父母都是科学家。但天地良心,今天想听风嘉玥讲故事纯粹喜欢他的声音,想听着他的声音入睡。
现在反而更睡不着了。
风嘉玥感觉到宁泉的僵硬,问:“还想听吗?”
“你想说吗?”宁泉当然想听,话到嘴边又变成犹豫。
风嘉玥将宁泉往怀里一揽:“虽然他小时候非常聪明,当年也遇到了非常优秀的老师,但是当时的竞赛条件没有现在好,他为了去到心仪的大学,因为语文不好复读了三年,总算在毕业之后,如愿以偿的从事科研工作。
“可一来二去,他成了村子里的大龄剩男,连带着老母亲都遭人白眼。原本,他的母亲就是未婚先孕,独自一人将他带大。他工作稳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回去看母亲。这时候,他母亲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他想把老太太接到城里来,老太太却不愿意。老太太弥留之际,唯一的心意是给他多年不曾出现过的父亲写了一封信。
“那封信发出去没几天,他的亲生父亲开着桑塔纳车队去村子里接人,全村人都震惊了。”
“风长延?”宁泉脑子里冒出这个名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当年的文艳不可能有带球跑乡村生子的经历。如此说来,风嘉玥的爷爷在与文艳结婚前,已经有过媳妇与儿子。
宁泉甚至不敢想象那个年代的孤儿寡母生活有多不容易。
更别提她公爹还是一个柔弱的文人,怎么能护住未婚先孕的母亲?
风嘉玥语气平静,娓娓道来:“可惜,科学家的母亲死在路上。科学家在人生最难过的时刻,他父亲给她介绍了一位姑娘,那位姑娘美过他曾见过的所有女人,性情温婉大方,本身也是一位科研工作者,一开始是女方主动,后来男方也有动心,两个人渐渐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科学家以为自己找到了一生挚爱,可那个女人放弃了科研从事商业活动,她原本就是一位商人,科学家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然而,婚姻已经改变了他的生命轨迹……意外生下的儿子更是成为那名科学家与妻子最有力的一道枷锁。”
风嘉玥仿佛在讲别人的事情。
但是天知道他是如何安慰自己,坦然接受并且客观的将自己形容为父母的“枷锁”的。
宁泉吓得都不敢呼吸,科学家上了谁的当?
可千万不要是宁雍现。
但是宁雍现的可能也太大了,当年风长延抢了他喜欢的文娟,如今他又做局,让风长延的儿子遭此情劫。
寂静覆盖的整个房间,有那么个瞬间宁泉还以为风嘉玥睡着了。不知道过了多久,久的宁泉开始心痛,他才再次发出声音:“科学家的工作越来越忙,由于工作涉密,除了定期会有一个匿名账户,给他同父异母的妹妹寄回高昂抚养费,希望他儿子有最好的读书环境,而他自己无异于销声匿迹。
“科学家离开后,他的妻子也转性了似的,大笔投资科研。后来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全无消息。很多人以为她出国了,但却根本没有她的出境记录。”
宁泉听着风嘉玥颇有节奏的心跳,后面的事也是她可以听的吗?
她既想听,又不敢听。
生怕风嘉玥给她故事带着什么目的。
突然来个最后通牒什么的。
风嘉玥缓缓道:“直到不久前,我在医院见到她最后一面,她的保密级别比我高很多,干着差不多的活,但我从来打听不到她的消息。她和我说:‘赎罪结束了,她这辈子除了我谁都不欠了。’我说:‘那就别还了,你给了我生命就行,好歹我也长大了。’当时,她看上去还是很开心的。我想多了解她一点,第二天又去了,却没见到她的面。”
宁泉掌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却不曾将风嘉玥推开,她试探说道:“听上去,不像科学家和他妻子的错,他们的孩子更是无辜的。”
“是的,可她留给我的谜题太多了,虽然我知道,只要我愿意一定可以找到答案……”风嘉玥话锋一转:“但我太累了,不想纠结谁是谁非。事已至此,不该为往事束缚。”
听到风嘉玥给出的理由,宁泉知道这是她能要的最好答案,不亚于一个承诺。
他已经说了,不往下查了,是不是宁雍现对他而言都不重要了。
可宁泉发现,这并非她想要的结局。
将心比心,她答应风嘉玥不去想他和宁帆事件的种种,但那一刻她压抑了多少她自己心知肚明。
风嘉玥的智商和眼睛里不揉沙子的程度并不次于她,宁泉不愿意让风嘉玥装傻充愣一辈子——于心不忍,她提议:“清明节的时候,我们可以去祭奠她……”
“好。”风嘉玥掀开被子,透进来不少凉气:“早点休息吧。”
“你不和我一起休息?”习惯了两个人,宁泉明知风嘉玥这三天的休息时间已经超了以前一周全部的,却还是忍不住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