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见几个宫女,约莫十四五岁,站在井水旁往下张望,丢了颗石子儿进去,立刻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她抱怨道:“里面什么也没有呀。”
“我不骗人,三天前刚看见从井里捞出的尸体,是个贵妃呢。不愿意搬离皇宫,被新帝的人一巴掌推到水里淹死了。”
“但这水看着可清,不像淹死过人。”
“当然是真的,这皇宫里杀的人可多了,我们被嬷嬷带进来教养,夜里不许开门,也不许支起耳朵听,说起控鹤军正在一个殿一个殿挨着杀呢……大清早,我们起床,就看见太监提水在冲砖上的血。”
这小宫女摘了一片叶子,问起:“你也刚进来吗?”
“我刚进来。原来的宫女都被送走了,皇城贴着告示,征集宫女太监。我家里人躲避战乱,在东都要饭,这就把我送进来了。”
时书站在屋檐下,见几个小宫女说一气,再到井里打捞:“你不是说,她的金镯子掉到井里了吗?真捞出来了怎么办?”
“这鬼气森森的皇城,真捞出来了,夜里贵妃从井里爬出来和你睡觉。”
“你别吓人了!”
“……”
她们笑嘻嘻说话,留意到了外人,连忙站成了一排。时书本来就无意打扰别人,挥了挥手表示没有恶意,急匆匆地连跑带窜,逃离现场。
“百废待兴,皇宫里被血洗,太监宫女都是新人啊……”
时书心里嘀嘀咕咕,一溜烟回到了大殿之内。
宫里全是陌生人,铺张暂时从简,亭台楼阁内往往不见人,只有御书房一带人特别多,来往匆匆,将一道一道地圣旨捧出去。时书走进门来时,见谢无炽一身窄袖袍,正坐在椅子里和官员说话。
户部长官道:“陛下,现在大战刚过,是与民更始、休生养息的时候,卑职正在清点府库内的余粮,以救济百姓。”
谢无炽正在看奏折:“这场仗打过去,许多地方生民百余一,城池也处于废弃状态。派官员到城里去,将百姓们再集结起来,十日内清点出存亡百姓名册,交到宫里来。”
户部长官道:“是,陛下,太阴府人烟断绝,可由韶兴府迁百姓过去,恢复耕种,这般这般……”
时书听见,明白,他们在解决战后这一堆废墟。战争虽然结束,但死于战争余波,或饥渴、或瘟疫的人却仍然不容小觑,不用说,接下来的精力都要花在为百姓重建家园上了。
时书傍晚进来的,走到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倒了杯水。
等户部的官员离开了,时书看谢无炽的一举一动,他提笔在纸张上勾画书写,一旁则一摞一摞地堆砌着书册。
时书在他身旁坐下:“你这个工作强度,当上皇帝,和在相南寺当俗僧、燕州当节度使,也没差啊?”
谢无炽捏了下眉心:“能说吗?”
时书:“说什么?”
谢无炽:“当上开国皇帝已经证明了我的能力,我对做明君缺乏兴趣。”
时书静了静,道:“等我以后当了皇帝,我也要说我对当皇帝毫无兴趣。等我当上首富,我也说我对赚钱毫无兴趣,享受的是征服世界的快感。”
谢无炽:“人生本就如此。”
时书看他好一会儿:“……谢无炽你说话还是这么难听啊。”
但是,时书抬起眉,不觉露出笑:“但看你坚持自我,从头到尾都没变,我也很高兴呢。”
时书说完,凑近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开开心心坐在椅子里,手指扒拉他的袖子和绶带,一圈一圈绕在一起,把端正威严的帝王常服弄出一点小褶子,再打理成一丝不苟雅俊端正的模样。
谢无炽被他骚扰,浑若无事,五指分开握住他手扣紧:“再等我一会儿,和你一起回寝殿。”
时书再亲亲他耳颈:“谢无炽,你的性瘾是不是好了?”
谢无炽边翻看书册,边道:“没好,好不了,现在年轻精力旺盛,夜里实在为难你。”
时书耳朵发热:“一辈子都好不了吗?”
谢无炽:“好不了,至少绝精之前。”
时书咬牙忍忍忍,等到谢无炽终于合上那本黄册,起身一起回寝殿。刚进了更衣的室内,时书便忍不住从后背窜上去,抱着谢无炽把他衣服弄得凌乱不堪,露出雪白的牙齿一顿咬咬咬。
“我咬死你,我咬我咬……”
谢无炽后退一步,靠上坐凳,索性坐了下来。一把将时书抱进了怀里,时书咬他,他倒是若无其事脱时书的衣服,再给他穿上一身休息时的常服。
时书咬他时,他也若无其事脱掉衣服,真脱了,时书又不敢咬了,只有等他把衣服穿好,再扑了上来,被谢无炽一手托着抱出了更衣室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