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王皇后得以呼吸顺畅后与宜贵妃一道转过身,只见血隐卫倒了一地,两名御前侍卫正蹲在地上扑灭四散的火焰。
内殿的大门正对着太阳,天光正烈,于是宿明洲的身影恰好逆光。
王皇后不禁眯起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下意识地喃喃道:“好生俊俏的郎君。”
“郎君?这世上还有正常郎君吗?”梁贵妃就在她身后,闻言凑到前面,抬手遮挡住过于炽烈的阳光,看到宿明洲的真容亦露出惊艳的神色。
“诸位娘子莫怕,某受人之托,前来解围。”宿明洲收起手中长剑,唇间扬起极浅极淡的笑意:“但如某所见,救下诸位娘子的正是你们本人,请受某一拜。”
说着她弯腰,行了个在场所有人前所未见的礼。
恰在此时,落在她后面的严凤霄等人脚步也沾了地,阿玉从她背上下来,游连卿也气喘吁吁地赶来,她是借着另一只手上携带的机关锁链荡过来的。
同时,东宫暗卫亦姗姗来迟。
“是,是个姑娘啊,姑娘好,姑娘好……”王皇后被眼前一幕惊呆了,讷讷道。
宜贵妃则死死地盯着宁初霁蹲在地上的身影,伸手摸向脑后,却发现乱糟糟的头发上所有珠钗都不见了影踪。
王皇后眼观六路,注意到她的动作,取下耳上的两颗东珠递给宜贵妃。
这两颗东珠格外硕大,价值连城,是只有皇后才有资格佩戴的身份象征。
宜贵妃在王皇后的点头示意下,拧起眉头,握紧东珠手中发狠了力气往不远处宁初霁的身上砸。
她没有练过,手上到底缺了些准头,本欲砸他的头,最终只砸到了他的肩膀上。
于是她将另一颗东珠还给王皇后:“多谢皇后娘娘,只是东珠名贵,砸这种人不值得。”
“别叫皇后娘娘了,我名王馥安。”王皇后将宜贵妃展开的手合上,推回至她身前,缓缓道:“已经有好久没有人叫过我的名字了,如今,我想听一听。”
“我,我叫宋莺,莺歌的莺。”宋莺睁大一双美目,嘴唇也颤了颤,在王馥安期盼的目光下接着唤了声:“馥安姐姐。”
“哎……”王馥安应声,泪水盈满了眼眶。
似乎受到某种召唤,紧随其后,所有妃嫔都扬声说起了自己的本名。
“我名粱挽霜。”
“我叫陈芳。”
“我叫冉姝。”
“我名谢芷宁。”
“我名……”
被名份与姓氏掩去的名字一个个从她们本人口中说出,昔日各有千秋的姣丽面孔仿佛在此刻才褪去模糊,正式鲜活起来。
阿玉望着她们狼狈不堪却神采飞扬的面容,眼泪情不自禁地自眼角滑落。
“我叫,我叫什么呢,我叫阿玉……”她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来。
宿明洲似有所觉,走到她的身边,目光垂落在她迷茫一瞬的脸孔上,轻声道:“阿玉,你也有自己的名字。”
“我是你们要找的人,对吧?”阿玉仰头看她,眸光重回一片清明,心中再次感叹,她真的生得好高,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
宿明洲点头,眼中闪过歉意:“上次……”
“先不用与我解释这些,皇上好像不见了,我们得先找到他。”阿玉避开宿明洲有如实质的目光,望向空旷的太微宫内殿。
最后一个从里面出来的是宋仁,他看到卫林,立刻躲到他的身后,其余术士也都跟着他一起。
而内殿中唯一剩着的人,便是瘫坐在地上,目光空洞宛若失去全部主心骨的章太后。
从前或争斗不休或和睦的女子们纷纷打开话匣子,彼此互诉衷肠。
所有火把都被扑灭后,游连卿用不知又从哪掏出来的机关锁链,将两名御前侍卫牢牢捆绑在一起,宋莺与梁挽霜走上前去,对着他们拳打脚踢。
这是一场暴雨结束后久违的清新。
严凤霄望着这样分明吵闹却让人倍感宁静的场景,神情亦被感染得沉静下来。
她拍拍阿玉的肩膀,将钗饰上取下的红宝石与珠串还给阿玉,而后转身步入太微宫的内殿。
目不斜视地掠过章太后一路来到承安帝的寝居,确认人去楼空后她又回返至前厅的桌案前,翻出空白诏书,再将笔墨之类的统统揣入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