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是跟朱莉谈,赵平都难免感到烦躁,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彻夜未眠的原因,冷汗从两边鬓角隐约渗出,羞耻和心慌的感觉来得莫名其妙,赵平下意识去口袋里摸烟,想起这是在病房里,又把烟盒揣回去。
“哎,咱们过年是不是得去上个香啊?今年也是邪性了,上个月是张烨儿子,这个月是你姑姑,”朱莉神叨叨地说,“行,你今儿自己安排吧,后厨那边我会打招呼,你别担心。”
说完朱莉就挂了电话。
赵平家里的事儿,朱莉大约是知道的,但赵平不主动说,她也就不多问,很有分寸的一个朋友,就是这样,才能一直都跟赵平合作到一起。
赵平揣着手机,恍惚着出了病房。
接下来要去哪里,赵平没什么计划,他应该回去睡一觉的,但今天这个情况,他睡不了多久就又得来医院。
烦,去哪儿都不合适,没有人能真的帮赵平一把。
“嗯?赵平?”
走廊上,有人拉住了赵平。
“你怎么还在这儿?”展宇刚查完房,正准备交班,就在走廊上看见了脚步发虚的赵平。
他看着赵平恍恍惚惚的表情,通红又睁不开的眼睛,问他,“不是说要回去睡觉吗?”
赵平迟钝地皱了皱眉头,“睡不了多久,又得来。”
“那你上病房找个陪护床睡啊?脸色看着怪吓人的,别倒我们这儿了。”
陪护床其实赵平昨晚就问护士要过,但他运气不好,这时节住院的人太多了,又是夜里,哪儿还剩多余的陪护床给他睡?
“没有了。”赵平简短地说。
“这倒是……”展宇想了想,又看了看赵平的脸色,“那你跟我来吧。”
“干嘛?”
展宇却没多的话,也不等人,转身沿着走廊就往东走了,赵平犹豫片刻,还是隔着几步距离,跟上了。
天知道这脑子搭错筋的轮胎精又要干什么。
赵平跟着展宇在走廊里穿梭,穿得几乎要找不到返回去的路,最后终于在走廊角落的一间房间门口停下来。
展宇并没有等赵平,他先开门进去了。
门虚掩着,赵平站在门口,手握上把手又放下。
要进去吗?这房间看起来像是杂物间,亦或是储藏间,赵平被害妄想症犯起来,展宇不会是要把自己骗进去打一顿出气吧?
就这么僵站一会儿,门再一次从里面被拉开了。
“干嘛呢?进来啊?”展宇已经取了口罩,脱了白大褂,他穿着件松松垮垮的格子毛衣,像是穿了好些年,起了不少毛球,下半身穿着条像睡裤似的花花绿绿的棉裤,脚上还踢着一双紫色的毛拖鞋。
惨不忍睹,简直惨不忍睹。
这一身穿搭,要不是展宇的身高和身材撑了一下,就可以直接团吧团吧往桌上一放,现成就是一个俄罗斯套娃。
赵平觉得不能直接用肉眼看,否则伤眼睛。
“你这衣服……穿得真别致。”赵平慢慢走进房间里。
房间其实不算小,但堆放的东西太多,就显得杂乱且拥塞,四面墙里有三面墙都堆着各种医疗耗材的纸箱子,另一面墙并排放着两架上下铺的床,连床的上铺都堆着纸箱子。
“值夜班,白大褂里面穿什么又看不见,舒服就行。”展宇背对着赵平,无所谓地回答。
他打开了一个嘎吱作响的柜子,弯腰在里面翻找些什么。
“这是……什么地方?”赵平站在门口没往里进。
“我的休息室,”展宇从柜子里抱出一床被子,隔空扔在了一架上下铺的下床上,“睡吧,这儿空着,我大发慈悲,让给你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