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厅内,卓玉成面色冷然地坐在主位上,那名所谓的“乞儿”跪在下头,蓬头垢面却依稀能瞧见相貌俊俏。
薛采手里攥着那杏红色的滚金边并蒂莲肚兜,“卓夫人趁大人当值,召我入府欢好,珠胎暗结后却要杀我灭口!薛某被逼无路,只能告到大人面前,大不了鱼死网破!”
“畜生闭嘴!”管家王福举着扫帚要打,却被卓玉成抬手止住。
“你口口声声说与我夫人有私,所凭不过是你手里的贴身衣物,我又怎知这不是你偷了去信口雌黄的?”卓玉成端起茶盏,慢慢地拨动碗盖,轻轻吹了口热气。
方梓筱来得快,被姚氏搀扶着跌跌撞撞入堂来,葱绿的裙裾扫过地面,“夫君千万勿信此人所言,伤了妾身的一片真心啊!”
卓玉成看了她一眼,并未起身,只是淡淡道:“夫人也来了,正好坐下,一同听听看这人的胡话。”
这冷淡的态度叫方梓筱心中不安,却又不敢耍脾气,只能忍着心中慌乱闷闷地坐下。
薛采惊怒地瞪着上头的女子,破口大骂:“你这没心肝的妇人!背着你夫君私通也就算了,分明应承不会伤我家人,事成之后我亦会走得远远的,可你为何要派人追杀?就因为你干了这起子好事想要灭口,害我爹娘丢了性命!”
方梓筱一万个懊悔,当初就该早早处死这孽障,就不会惹出今日的事端来,“哪里来的乞儿,还不快逐出府去,夫君怎由得他在这胡言乱语,坏了妾身的名声。。。。。。”
“你继续说。。。。。。你还有什么证据?”卓玉成打断她的话,定定地看着地上的男子。
薛采举着手里的肚兜往前爬了两步,“这肚兜是最后一次与卓夫人欢好时我顺手偷走的,就是为了防止有一日夫人翻脸不认人。”
卓玉成一个眼神,身边的小厮立刻接过那肚兜递到他手上,贴身衣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这样翻来看去,方梓筱却顾不得害羞,只觉得惊惧。
女子的贴身衣物内里一般都会绣有印记,他翻面一看,果见那银线绣的莲花蒂上缀着米粒大的“筱”字,且走线正是方梓筱陪嫁绣娘特有的针法。
“我、我还知道夫人的左|乳下方有粒红痣。。。。。。”
“放肆!”方梓筱猛地站起,指着薛采怒道:“你若再浑说,便拔了你的舌头!”
“夫人急什么?”卓玉成抬眸看向气得发抖的女子,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他这不是没说错吗?”
方梓筱不可置信地看向卓玉成,哪怕确有其事,夫君不该站在她这里,压下这丑事,免得坏了卓府的名声?
“继续说。”
“前些日子,夫人差贴身嬷嬷。。。。。。就、就是这个嬷嬷,唤我到西角门。。。”薛采一把扯开衣襟,露出腰间狰狞刀伤,“让我与夫人云雨,说是事成赠银百两,夫人诊出喜脉后,我便拿着银两想带着爹娘远走他乡,可没想到夫人竟让人灭口。。。。。。。”
方梓筱扑身到卓玉成面前,欲跪下求情,却被男子死死攥住腕子,他盯着女子苍白的面容,声音冷得像浸了冰:“我卓玉成竟不济到要替人养野种不成?来人,将府医押上来。”
“大人,府医前些日子失足落水死了。”王福禀道。
“好好好!夫人的手段够果断啊。”卓玉成将案上汝窑梅瓶扫落在地,“这是一个知情者也不放过!”
方梓筱吓得跌坐在地,腕上的金钏相互碰撞得叮当乱响,一张芙蓉面上血色尽褪,浑身发软,总觉得肚子隐隐作痛。
她泪眼婆娑:“夫君,都怪妾身一时想岔了,怕夫君被旁的女子勾搭去,这才出此下策……你原谅妾身这一回吧……”
她试图抱住面前一语不发的男子,可是被一把推开。
方梓筱再次跌坐在地,忽然捧着肚子哀哀下坠,葱绿的裙面渐渐洇出暗红。
方梓筱低头喃喃:“孩子,我的孩子——”她如梦初醒般尖叫起来,尖叫完后,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只是血还在流。
卓玉成居高临下地看着这出闹剧,微垂的眼眸,一片冷漠。
阿芷,当日你倒在地上哭哭挣扎之时,她是否也是这般高高在上地看着你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