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序投去谴责的目光。
“要一起去吗?”
南序毫不犹豫:“去。”
南序醒来后,齐昀又恢复他春风得意、笑着给人捅刀子的模样,仿佛那天长了满下巴青胡茬的人不是他。
医院呆的次数久了,难免会遇到除了南序以外同样相熟的人。
他和在南序病房外徘徊的许凛打了个照面。两位的眼角眉目间都有了深浅不一的痕迹,相互点头致意,准备擦身而过。
齐昀忽然叫住了许凛:“你是不是惹南序生气了?”
许凛本来不打算理会,已经经过了齐昀,又停下脚步回头:“很明显吗?”
齐昀打量着许凛,对方没受什么皮外伤,疑似脑震荡留院观察,但气色看上去竟然比南序要差上很多。
事发后他安然无恙,南序却受了伤,显然南序全程有意识地在护着他。
或许这场追击本身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意外的同行者,但换个角度想,如果没有他,南序可以很轻松地脱身。
所有的分析、衡量在感情面前似乎难以计算出亏欠与拖累,他和南序相互之间有着愧疚,他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的心态和方式再与南序相处。
起点相同、道路截然不同的两位校友、同学面向医院空旷的中庭,难得多发生了一小段对话。
“如果没有对你有点意见,他对你的态度会比现在热情。”齐昀养孩子颇有心得,“以你的身份,他不应该不冷不热的。”更准确来说,应该会变成星星眼。
“我是什么身份?”许凛下意识反问,不用提醒也反应过来,齐昀指的是他的职业buff。
他让南序失望了两次,一次是实验的数据,一次是这次的阻拦,都与职业应当做的背道而驰。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加之认识多年,南序估计不会再理会他。
齐昀在许凛的沉默中心领神会,同时露出了幸灾乐祸和后怕的两种表情:“幸好我没说,我差点也想放弃,再顺便劝退他了。”
“你也会想着放弃?上一任选期你可是风头无两。”
“那不一样。”齐昀笑了笑。
混日子混久了一时兴起,总要做点什么成绩交差,所以上一任选期他成功推动教育法案落地。偶尔做点贡献有利于身心健康,别以为他没发现,南序那段时间看向他的眼神充满崇拜。
但校内学生的事情,无论再怎么争议或者妥协,无非涉及着资源分配、校园安全以及学生权利。对那些人而言,是可以在适当时候抛出来的饵,彰显自己的退让。
但这一回不同,更顽固的利益壁垒难以撼动,站在利益那一端的群体不可能让步。在漫长的博弈中,齐昀自然产生了个体的抗争注定徒劳的想法。
话题本应沉重,但围绕着南序,又带着点分享“育儿经”的温柔。
“放弃没什么,那个孩子不会指责别人的立场,但你不能阻挠他做什么。”
由于南序把他们当作了信任、给出指引的老师,所以标准更严苛,提都不能提类似的他不爱听的话,否则南序就会捂住耳朵生闷气。
中庭前的矮灌木疏落。同一片气候孕育了相似的植物,从年轻时来到这座城市,就读、工作,偶尔会恍惚自己似乎从来没有走出过诺伊斯那个校园。
许凛接着说:“有时候觉得诺伊斯的教育很成功。”
在潜移默化中训化着所谓的精英主义,趋利避害,选择最安全的路。
“不过南序在里面单纯只学了课本的知识,没有接受默认的规则。”许凛敛下眼睛,微微一顿,“幸好。”
他的声音在注意到病房里走动的身影时越压越低,穿过玻璃,目光落在白墙映出的修长身影上。
“我先走了,急着去找医生。”齐昀和身边人道别。
许凛有了担忧:“南序哪里还不舒服吗?”
齐昀摇头,露出老狐狸一样的神色:“去串通医生,把医嘱建议的出院时间延后,让他乖乖听话多休息一会儿。”
南序比其他人设想得更加安分,没有强求要提早出院。
止疼药劲过了,进入身体自主的修复期,隐约的痛意随之浮现,它没有那种自我受虐的喜好。
再加上外面那群人恨不得给眼里安装个检测仪器,方便随时随地给南序做体检。
内外因叠加之下,南序仿佛在十几平米的地方给自己安了个纯白小窝,专心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