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并不知道林言就站在窗前,也没有刻意卖惨想引起林言的注意怎么样,就单纯地觉得不高兴,偏想淋点雨。
然而到三点的时候,房间里的灯还没有亮,陆含谦估摸着林言这一夜大概睡得还比较安稳,没有惊醒。
但是就在他擦了把脸上的雨水,准备收回视线时,突然从楼梯里走出来了个人影。
那一刹那陆含谦险些以为自己看错了,出现幻觉。
然而林言步子非常稳,撑着把伞,干净利落地跨过了积水和水沟,朝陆含谦走过来。
他大概是临时决定下一趟楼,里头还穿着柔软棉质的睡衣,匆匆在外面披了件夹克。
说实话那一刻陆含谦是僵着了的。
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林言怎么会下来,走到他面前。有一刹那,他几乎有一丝丝隐秘的,不切实际的希望,想林言会不会递给他一把伞。
雨滴像铜豆一般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林言站在陆含谦面前,棉质的睡衣温暖干净,伞下是一片与雨中截然不同的安稳。
他的眼瞳漆黑一片,像一方藏在深林中的潭水。
沉默,又叫人看不到底。
陆含谦看着林言微微抿紧地唇,突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幅淋了好几个小时雨的模样可能看上去十分狼狈。
他下意识擦了把额头,想多少挽回一些形象,然而林言蓦然低低地开了口。
——没有递伞,没有给他擦雨水,所有陆含谦下意识以为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你想要我拿你怎么办呢?”
林言低低地,声音微哑地开口,对陆含谦道。
他站在一个离陆含谦不太远,但又保持着距离的位置。
看上去非常平静自持。
“这没有意义。”
林言道:“陆含谦,那天你逼我淋着雨爬完十七层楼梯去找你时的雨势,比这个要大得多。”
陆含谦顿了顿,有些没反应过来林言的意思。
“我和你不一样。”
林言平静地,毫无波澜地道:“我并不会从折磨别人中得到什么快感,你待在这里,对我而言,毫无意义。”
“。。。。。。”
“你不用再来了。”
林言道:“我不是什么心软的人,你在我这儿淋再久的雨,也不用指望我难受一点。”
他没有给陆含谦递伞,而是沉默地与他对视。
良久后,林言微微退后了一步,低声道:“我走了,你早点回去吧。”
然而陆含谦站在原地,在静了半晌后,他突然跨过雨幕,快步赶上了林言。
“。。。。。。对不起。”
他静立在林言面前,哑声说:“今天发生了一件让我有些难过的事情。我只是想在你这儿待一会儿,没有想到会打扰到你。”
顿了一下后,他接着道:“倘若你不希望,我以后就忍住不再来了。”
林言没有吭声,陆含谦却突然笑了一下,蹲下身,半跪着帮林言将拖到雨水中的睡衣裤脚挽了起来。
他的浑身都湿透了,动作却非常小心翼翼,像照顾一枝幼嫩的花一般,没有将林言干爽的睡衣其他地方沾湿。
“再见。”
陆含谦在雨幕中抹了把额头上的雨水,没有再说什么,就这样低着头与林言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