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如清风,动如烈火,放汗消耗才要饮水,有出有入,遇事不同,杀与不杀。
生活里的这些事情,亲手一体验,也像在练了拳,咀嚼起来,大有所获,韵味无穷。
蔡山君看见他这个样子,若有所觉,赞道:“你是入了神了。”
古来读书多的,练功多的,未必能入神,到哪里,都能联想到身上所学,好把学的东西用上,这才叫身体力行,才算入神。
如练字画的名家,用笔练,用树枝练,在纸上练,在墙上练,在饭桌上练,临睡觉的时候,手指都划着衣襟。
衣襟上的破口,都是交错的字痕,这样的人,才叫入了神,必有成就。
蔡山君悠然道:“怒而不能奋勇者,无奈,可惜。怒而能奋勇者,好,但易过火,怕来日滥杀亦伤己,唏嘘。”
“怒而能明且勇者……”
他左手的指腹在一排笛孔上拂过,朗声带笑,“大好河山,彩云笛声,该为你而奏。”
蔡山君身上产生一种微妙的变化。
楚天舒扭头看去,只觉对方持笛的身影,在自己的感应中变得有点模糊,如被无色云霞缭绕。
对方体内的毒素,竟似也因这种模糊而失准,拿捏不出该从哪里生效。
那种毒力积压,对他身体的戕害、压迫,登时得到缓解。
见蔡山君把笛子凑到唇边。
楚天舒忽而问道:“那阿婆能吹出影响内脏的笛音,你是不是也能吹出来?”
“如果你能控制得好,不伤自身,那这笛音很适合助我练功啊,银针、笛音、拳法,三管齐下……”
蔡山君神色微滞,不得不打断他:“那种事情,稍后再说,现在就让我吹一首简简单单的,纯粹的乐曲,好吗?”
楚天舒安静下来,抬了抬手。
蔡山君的笛声渐起,跌宕在水面上,悠扬于大山间,半闭着眼,脸上透出浅浅的清凉光泽。
楚天舒在听,附近几个屋里的人也在听。
钟劲秋端着油茶的手停在半空,马掌柜在铺开符纸。
老余在自己的房间里持刀站定,默默盯着刀尖的一点寒光,小霍在擦枪。
寨子里,忽然响起了咚咚的鼓声,像是有人在呼应这个曲调,也有人哼起了动听的歌谣。
最后,竟然有一种时如笛,时如箫,时如笙的音色,从那瀑布的方向传了过来。
当这个声音一传过来,寨子里别的声音都寂静了,更多的人家走到门口眺望瀑布。
议事大厅里面,寨主等几人也匆匆起身,走到门口。
周边大山,已经没有了化为神牛的山神,不再懂得回应苗人的祭拜。
但飞瀑洞中,那个从山腹直连地下的庞大洞窟,仍有千年不散的灵妙。
年纪大些的寨民,已在自家门槛后拜下,双手交握胸前,眼神激动,声音极低:“洞神娘娘……”
楚天舒讶然的看向远山瀑布。
等一曲终了,他不禁问道:“真有洞神娘娘?”
之前他听那个传说,感觉洞窟里面的不是善茬,可能也与五猖一般。
可这首曲子,好像在呼应蔡山君啊。
“谁知道呢?”
蔡山君不置可否,望向飞瀑,声音和缓,“假如真有洞神娘娘,大约是知道我们拿到了笛子,很快就要离开,所以在为我们……”
楚天舒道:“送别?”
蔡山君凝视瀑布良久,玉笛一挥。
“是在祝福我们,此去扬帆破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