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昀川眉宇温柔地看着他,待人说完了,才温声应:“好。”
门被轻轻关了起来,沈柳快走了几步,想进灶堂帮忙干活儿。
赵春梅正在炸鱼,猪油金贵,得省着些用,就是炸鱼,也只用勺子挖了一块儿,待到膏白的猪油在铁锅底化开了,将剖开肚子,用葱、姜、蒜腌制过的小黄鱼,裹上面粉下锅油炸。
“呲啦”一声响,鱼鲜味顺着热气扑面而来。
沈柳正想进门,忽然觉得胃里犯恶心,他扶着门框站了好一会儿,忙捂住口鼻到院子里,冷风吹散了鱼腥味,喉咙里舒服了不少,却是不敢再往灶房里进了。
他皱了皱眉,想着该不是路上灌风,冻着了吧。
直到一家人围着桌子吃饭,沈柳还有些恹恹的。
顾昀川见他光埋头啃馒头,给他夹了筷子小鱼,裹了面过猪油炸脆,已经不腥了,可沈柳不知道怎么就又想起那股味道,难受地偏过了头。
沈柳吃饭向来不用人催,他比谁都珍惜粮食。
所以顾昀川无端地紧张起来,凑到他身边:“不舒服吗?”
小哥儿点了点头:“可能是风冷着了,闻着腥。”
“腥吗?”顾知禧忙夹起小鱼凑近闻了闻,猪油裹着面香,她口水都快流下来了,咋会腥呢。
她又看去沈柳:“我去给你灌个铜壶,暖暖肚子。”
说着她便要起身,却被沈柳拉住了,小哥儿笑着说:“屋里不冷,再说我抱个铜壶也不好吃饭呀。”
赵春梅忙将盛鱼的盘子往边上挪了挪,轻问道:“辣炒鸡血腥吗?要么娘去给你炒个蛋吧?”
沈柳挺过意不去的,炸小鱼、辣炒鸡血都麻烦,他却一口都吃不下:“不用阿娘。”
他伸筷子夹起些腌萝卜条,地里新下来的大白萝卜,切成均匀的细丝,用陈醋、小米辣、蒜瓣泡过,入口爽脆、又酸又甜,他轻声道:“今儿个不多想吃荤,咸菜就馒头就挺好的。”
赵春梅皱紧眉头,沉吟半晌,轻轻点了点头。
吃过饭,沈柳和顾昀川端着碗筷到灶房洗涮。
才戌时初,天色已经黑沉沉了,灶房里点着一盏烛灯,火光豆大一点,被漏过门缝的冷风吹得轻轻摇晃。
灶膛里烧柴声噼里啪啦的响,燃起的黑烟有点儿呛人。
灶上的热水已经滚沸,沈柳看着顾昀川,轻声说:“后头的我来吧,你不是还有课业要忙。”
“已经忙好了。”他接过沈柳递过来的盆子,将水兑温,把收进灶房的碗筷泡进水里。
今儿个头天授课,他花了些时辰立规矩、认识学生,又都是些小龄的孩童,还在认字、理解语义的阶段,课业上并不难教。
见小哥儿过来端盆子要洗碗,他忙侧了侧身,把盆子挪开了。
沈柳皱紧眉头:“你这是做啥呀?”
顾昀川抬抬下巴:“灶边坐着烤烤火,我来洗。”
“你累一天了,我来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