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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我接受了我的命运(第3页)

哦,不是走地鸡,高云歌看出来了,是小夜莺。

他下意识捂住自己小腹。宋洲余光注意到他的动作,仿佛能透过衣服看到那处纹身。

而那一角杂乱的线条,真的太像自己的名字了。

他的名字纹在高云歌的小腹处,就像一只夜莺被刻在流水线正中央的铝合金板上——高云歌什么工序都拿手,他一个人就是一条流水线,他的双手就是他自己的生产工具。

高云歌的洞孔打得整齐而密集,宋洲五指全都能找到临近的孔插进去小半截。

他感受着指节处皮肤和被打磨过的边缘贴合的冰冷与生硬,他的额头也贴上红黄蓝颜色间隔的铝合金板壁。在这条长长的流水线面前,一个人类的力量是如此孤单和渺小。

像一个西方故事里的骑士,宋洲怀揣着一往无前的孤勇,执意要唤醒峡谷中沉睡的巨龙。

他闭上了眼。

终于回忆起自己最初的人生冒险,二十几年前的温州平房内放置最简陋的流水线,平房外的田野里的草比人高。小宋洲一个人在泥地里奔跑,玩耍,寻宝似地翻找被当作垃圾丢到田间的各种材料,他免不了被曲折的钢筋绊倒,磕到水泥块破损了膝盖时,手里还紧握着一颗闪亮的鞋扣。

咿呀乱哭之际,第一时间发现他受伤的从来都不是父母亲,而是工人。

一个操着四川口音的瘦小女人,在那个年代只能拿到几块钱时薪,却每次都将他抱起,给他处理伤口,还给他买棒棒糖,帮他把那颗粘泥的鞋扣擦干净。

他揉搓被眼泪模糊的双目想要记起那个女人的面孔,视野清明之际,他看到高云歌关切地站在身旁。

“我是一个在鞋厂里长大的温州人啊,”他跟金成的大老板娘坦言,“那些外地工人的孩子都在老家,就把我视如己出。我也曾经是工人的孩子。”

“现在我长大了。”

“并非是我那投资房地产的父亲供我出国留学,再虚拟的经济也需要由最基本的生产来作为载体,那些我不劳而获就拥有的一切,追根溯源都来于工人的劳动,而他们的孩子长大以后,很多都别无选择,只能进厂。”

宋洲抚摸洛诗妮平静的流水线,就像在探索高云歌汹涌的身体。他说:“我不能再逃避下去。我要回到他们中间,不是继续当个吸血鬼,寄生虫,而是真正地站在一起。”

天黑了。

月色冉冉,凝照着整个工业区。民间传说里,当这片土地还只是凤凰山脚下的沼泽淤泥,一场无名大火席卷了这个靠织渔网为生的村庄,突如其来,汹涌壮烈。

火光漫山遍野,三天三夜不熄,几乎要连着山脉烧往市区。火势被扑灭后,涂炭的大片废墟恰似一副动物骨架,还真像天外神灵陨落在此,麒麟湾的名字由此而来。

后来,整个工业区傍山而建,正好就在这一整片废墟之上。那场天降野火还被编排成了一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民谣,凤凰山下麒麟湾,为工业区近年来高歌猛进的商业氛围增添了不少传奇色彩。

可那明明很有可能,就只是一场普通的山火。

就像澳尔康千禧年的烧鞋事件从一开始,仅仅是一场仓库的意外失火,反而被敖家人营销成了“销毁不良品”的运动,从此名声鹊起。

“……我下午在金成的办公室,我说,我的心里也有一团火。”

繁荣和衰败在麒麟湾仅一河之隔。挑高而望,周遭的自建房陆续被拆除,商品房拔地而起。宋洲却还是能在豪庭苑的绿化带里,很偶尔地,看到会反光的鞋配件小垃圾。

就连他三年前在温州一见钟情的高云歌,白天也在鞋厂里。

幼时田野里的鞋扣,面容模糊的外地女人,童年姐弟俩的取名,大学期间的论文,破败教堂里的木牌……所有的一切都指引着他在新的一年,再次来到这里。

二十年前的温州,二十年后的山海。

“是命运指引我来到这山海。”他用一种坦然的释怀的语气,以及勇气:“我要办一个厂,我接受了我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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