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李公公摇著头,道:“风流才子,风流才子,都是风流惹得祸啊!”
这麽说著,奴才们的小破窝就在眼前了,我回头总结道:“李公公,我瞧这不谄媚的才子,也没谄媚的奴才过得舒坦。”
李公公作沈思状,细想想确实那回事,於是便哼著小曲回自己房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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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屋的小厨宋麻子早就睡得沈了,鼾声如雷。我头枕著手,斜眼去看沙窗外那轮明月,只觉得皎皎明月下,还是当一个奴才好啊,有吃就吃,有睡就睡,睡梦里能看见逢年过节的五文赏钱便要笑醒了。
大清早,我愣是被宋麻子摇醒了。
“你娘的,还不起来!”
我迷迷糊糊睁开眼,只见一张麻脸贴得我很近,吓了一跳,问:“
你作什麽?”
宋麻子鬼鬼祟崇地说:“你老实交待,昨个儿去见严管家,他有没有提我们厨房里升迁之事。”
我皱了皱眉头,打著哈欠道:“没听说啊!”
宋麻子立刻把脸一沈,道:“你小子该不会瞒著不讲吧,你要知道咱哥上去了,总不落你的好处,这要叫隔壁的李短腿上去了,你能捞到屁个好处!”
我长叹了口气,道:“你怕什麽李短腿啊,他想升掌灶,那也得够得著灶台啊~~”
宋麻子扑哧一乐,捶了我一拳,道:“这话在理,我爱听!”
我一见他作小女儿态,再有三分睡意也被恶心醒了,一咕噜从床上爬了起来,套上裤头,拎了屋角的水桶道:“我去打水去!”
杂院里头的天井靠著後门,那里堆了一些柴禾堆,除了打水鲜少有人。天井的!辘车架在井旁。盘口镇的井都要打得极深,才能见水,吊桶放下去再拉上来都得要老长一段时间。我闲来无事,清了清嗓子,起了一个调,唱了一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的业鼎足三分。
手上用力,噌噌噌水桶被拉上来少许,我又一晃脑袋,又唱了句:“官封到武乡侯执掌帅印,东西战南北剿博古通今。俺诸葛怎比得前辈的先生。
闲无事在敌楼我亮一亮琴音,我面前缺少个知音的人。”
心里高兴,沈重的水桶又噌噌噌被拉上了不少,突然听到有人鼓掌,我心中一惊,手一松,水桶掉了下去。
回头一见,却是十六王爷从半掩的後门走了进来,仍然是一身素色的锦袍,满面堆笑,道:“没想到十五哥家里还藏著一个好嗓子,这空城计唱得很有味道。”
我连忙低头哈腰,用手指画了一个圈笑道:“奴才过去听戏学的,依葫芦画瓢,让王爷您见笑了!”
十六王爷摇了摇手指,笑道:“这绝不是依葫芦画瓢,想那诸葛亮才气纵横,天下万物皆在掌中,这一份睥睨物表的气度与潇洒岂是寻常人物可以依模仿的?”他垂了一下眼帘,又抬起,他的睫毛很长,眼中的神情看不太清,只听他淡淡地道:“你会识文断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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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苦笑了一下,道:“回十六王爷的话,我出生关外穷苦人家,连饭都吃不饱,哪里来的钱读书?”
“哦?”十六王爷哦了一声,又走得近了,闻到他身上熏衣香,我心跳得更快了。
“关外哪里的人?”
“回王爷,我十里屯的人。”
“哦,那里离官监很近啊……”
“是的,王爷,奴才还去那里帮过手……”
“哦……做什麽?”
“有的官奴不适应大漠里的气候,来了没几天就死了,老爷们怕尸体腐烂滋生疟疾,让奴才们拉了,远远的埋。”
十六王爷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向你打听个人!”
“王爷您请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