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狄谏见了幼弟受罚,便打马过来,与狄说并排而行,许诺在他闭门抄书之时自己会给他带好吃好玩的回来,这才让狄说复现笑颜。
而狄譓排行居中,现在十五六的年纪也尴尬得很,既融不进两位已经顶门立户的兄长圈子中,也与两位幼弟有着年岁差距,平时总是一个人打单帮,千里行路下来早已是无趣之至,干脆借着狄说受罚的由头来逗弟弟。
“五哥,亏你平日里机灵,怎么今日却是呆头呆脑的,讨两位哥哥野火作甚?嫌抄书抄得不够?”
狄谏没少被这位哥哥作弄,想都没想就护着交情更好的弟弟说道:“大哥向来如此,也是为了我们好。
“至于二哥,官家许了他一门好亲事,此番入京就是来完婚的。他乐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心中有气,置五哥于不顾。三哥你还是莫要胡吣了,当心挨阿耶的棒子。”
狄谏若是不搬出狄青还好,狄譓自矜哥哥的身份,多半会不搭理他,可狄谏搬出了狄青。
十五六岁正是自信心爆炸,最受不得管的时候,狄譓怒道:“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笨的兄弟!当今皇室只福康长公主的年纪适宜婚嫁,还早早地就许给了皇太后的娘家侄子。
“官家应允的好亲事,无非是择一宗女罢了。本朝不许外戚干政,驸马都未有实职,远枝郡马,呵。若非二哥要完婚,此时当同王韶、章楶他们一般在河北东路,至不济也得在陇右路捞个实缺吧。
“三司属吏如狼似虎,恨不得连三清佛祖的金身都熔成金锭补足税款。
“辽贼已经撕了澶渊之盟,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这就是在筹集军费,官家迟早是要对辽开战的。咱们二哥一身好本事,当在战场上往来冲杀,岂能在东京富贵窝内……啊!”
怨愤的话语尚未说完,狄譓嘴中便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栽下马去。
却是不知何时赶来的狄咏狠狠给了他一马鞭,把他给抽下了马。
狄谏与狄说完全没回过神来,呆呆的目光从三哥被抽裂的衣裳,到一改温文尔雅气质,满脸厉色甩动着沾染上鲜血马鞭的二哥身上。
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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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这个模样很吓人就对了,他们还从没见过二哥这个模样呢。
两兄弟开始控制不住的发抖。
好在狄谘很快赶到,抢下了狄咏手中的马鞭,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在这就动上手了?”
狄咏一张脸板得像万年寒冰,硬邦邦扔下一句话:“招灾惹祸的东西,死了干净!”
狄谘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弟弟疾言厉色,心知他是动了真火,并不执意催问,只是目视狄谏、狄说两个小兄弟。
狄谏与狄说哪里敢瞒,结结巴巴把先前的事给复述了一遍,成功见到大哥的脸也一点点变成了锅底黑。
狄谘感觉自己要被气疯了。
功高难封,恩厚难报。所以有些功劳就不是自家能够惦记的。哪怕很丰厚的,哪怕有足够的能力,哪怕没有人比他们更适合。
父亲以寒微之身,走纯武官的路径位极人臣,还有着灭夏的大功,不知已是多少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官家将父亲调离最前线,又给二哥相看宗女,都是为了保全父亲。
饶是如此,父亲还是时常惴惴不安。
帝王心思,尤其是聪明的帝王,向来难猜且多变。
若官家还将父亲放置在边境带兵,主持对辽战事,恐怕不等父亲忧惧成疾,他狄家满门就要背后中箭自杀了。
还为二哥鸣不平,想让二哥从伐辽之战中分一杯羹,是嫌父亲身上的担子太轻了吗?
狄谘的脑瓜子持续性嗡嗡作响。
他有心想把这个不省心的玩意给直接抽死,但到底是亲弟弟,又光天化日之下,所以最终只扔下一句话:“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兄弟!”
继而对狄谏和狄说道:“今日之事你们都给我烂到肚子里去,对谁都不能说。若是入京后有人问起你们三哥是怎么伤的,你们就说是马惊了摔的,明白吗?”
“大哥,你,你放心,我和五哥都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