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精神回来后,就自己从纪珈芙那里套了话,得知了自己体内有鹰阙草的毒。
谢栯皱眉‘啧’了一声,明显护着陶霁:“看什么呢?还吃不吃?别浪费了徐大人的手艺,明日走了可就吃不到了。”
纪珈芙夹了一筷子三鲜鸡丝放进嘴里,拈酸道:“谢栯,你知道你如今像什么吗?你就像上京那些娶不着媳妇儿急得团团转的人,我们都没说什么呢,你就这样护着陶陶,陶陶又没说不嫁给你,你说你这举动是不是有些太多余了?”
陆廷弈的胆子大了不少,他道:“我爹对我娘也是这样。。。。。。”
林逸亭‘扑哧’一笑:“世子,知道你失而复得,心情太激动,但我们还在这儿呢,你好歹收敛些?”
柯浔言面无表情道:“虽说我如今看开了,但我好歹也曾经是你的情敌。”
葛修叹一声:“情一字啊。。。。。。”
蒋翎调侃道:“不管你要用什么手段娶她,我都会带上我的赤水与你打上一架,你若打赢了我,我就让你带她走。”
庄之茉与傅书芩只顾着掩唇笑。
“谁说我急了。。。。。。”谢栯小声嘀咕。
他面上说着不急,底下却不老实,早已悄无声息地牵上了陶霁的手。
紧紧握着。
陶霁被调侃得脸热,借着喝茶的间隙不动声色地把手又抽了回来。
濒死之前有没有见谁吗?
她见过的。
她那时身处混沌,脑子亦是不清醒,只记得自己在一片浓雾里行走,不知走了多久才瞧见一丝微弱的光亮,她渴极了,立即加快了脚步往那处走去。
继而她发现,她踏进了上京陶家的门。
站在了清规院里。
年轻了十岁的豆蔻打扮得与她身边的连翘差不多,正搀着一个挽妇人发髻的女子在院子里闲散走走,她上前与豆蔻打了声招呼,问她有没有水喝,豆蔻没有说话,反倒是那个女子噙着双眸笑意看向自己。
她声音很轻:“想喝水了?到阿娘身边来。”
原来女子是她的阿娘,骆琼。
她从未见过阿娘的模样,如今见到了,便一直盯着她看,豆蔻说她长得像阿娘,她不禁点点头,眼睛和鼻子的确都很像。
喝完茶后,阿娘说自己要先走了,便只留了豆蔻在院子里招待她,豆蔻将她往寝屋里带,进寝屋的那一刻,她又发觉自己站在了晋州老宅的门口。
风料峭,雨连绵。不知为何,她觉得有些发冷。
她恍惚间忆起自己与豆蔻被晋州老宅的人赶出去时,依稀是个阴雨天。
豆蔻牵着她的手往晋州城外走,踏进那间熟悉的小院时,她身旁的豆蔻不见踪影,她推开那扇门,豆蔻还剩一口气,捂着咽喉的伤口看向她,嘴里小声说着什么。
她想听清,可眼前仿佛隔了层看不见的障碍,她迟迟穿不过去。
好在豆蔻即将咽气时,她能往前走了,她匆匆走到豆蔻身前抱着她,哭喊着要豆蔻别丢下自己一个人,豆蔻那气若游丝的声音也终于飘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说,姑娘,对不起。
这声对不起不知是在对谁说,是对她么?对不起什么?是不该拗着一股执念对儿时的她视而不见,还是不该轻易就赴死,将她一人留在世上。
还是这声姑娘,喊的是骆琼。。。。。。
她记得,豆蔻也很爱叫骆琼姑娘。
“在想什么?”谢栯往她身侧靠了靠,低声问她。
陶霁拉回思绪,她垂眸看着膝上那只重新牵上来的手,眨了眨眼,再抬眸时,冲谢栯明媚一笑:“没什么,谢栯,我想那道丸子,离得远了,你替我夹。”
那声对不起,到底是对谁说的,已经不重要了。
她如今拥有了一切,也已得到新生。
从前的一切,趴在泥地上睡觉的自己,被狠心丢下的自己,被觊觎的自己,还有饿到什么都往嘴里塞的自己,都已在那片迷雾里与她背道而驰。
她颐气指使般开口,将身侧的年轻人当成小厮使唤,年轻人一挑眉,对此全然不恼,反而将唇高高扬起,柔声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