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无声地自头顶上方的天空骤然亮起。一刹那,天地间月光尽数被谢微楼手中的神兵吸入。
盛无极血色的瞳孔微缩,眼底瞬间燃起兴奋至极的色泽,嘴角也缓缓勾起一抹残忍嗜血的笑意。
他记得这一剑。
百年前,同样是这样一个皓月高悬,银辉遍地的夜晚。
他如入无人之境,一脚踏上灵境山的土地,将那群妄图阻拦他的仙门修士杀的哭爹喊娘,片甲不留。
灵境山最德高望重的长老的头颅怒目圆睁,被他随意地踩在脚下,鲜血汩汩从断裂的脖颈处喷涌而出,迅速将附近的地面染成一片刺目的血红。
他手中染血的血魔刀随意一扬,几个仙门修士甚至来不及发出呼喊,头颅便已飞落。
紧跟在他身后的狰狞魔兽迫不及待地张开血盆大口,将那些残躯囫囵吞入腹中。
血蔷薇顺着刀身上滑落的血滴,在他脚下开得越发荼靡绚烂,妖冶至极。
就在他正要踏入山门的前一刻,一个人影忽然凭空出现,轻飘飘地落在他面前的尸山血海之中。
盛无极漫不经心地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面容年轻的陌生修士。
一身毫无装饰的白衣,手中持着一把不知名的剑,成了这漫天猩红中唯一的白。
他只当是哪个被吓破了胆,慌不择路跑出来的小弟子。
身后的魔兽察觉到主人的轻蔑,兴奋地低吼起来。
盛无极轻轻一扬手中的血刃。
像之前屠杀了几千几百个仙门修士一样,想削断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的脖子,将他的身体化作魔兽的饲料。
可就在他抬手的瞬间,天地陡然暗了一瞬。
紧接着,他感受到一股仿若能穿透灵魂的刺骨剑意。
便是这道剑意,眨眼间便将他身后那些凶悍的魔兽化为齑粉,将他手中那把无坚不摧的血魔刀从中截断,余力顺着腕骨而上,直接把他的手臂炸得粉碎。
魔尊的魔身有着令人胆寒的自愈能力,哪怕遭受再重的创伤,只需瞬息之间就能恢复如初。
可那一剑之下,他的魔身甚至没来得及自愈,就已经彻底碎裂。
等到他回过神来,丹府之中支撑他魔力根基的魔核,已经被迫直面这可怖的一剑。
此时此刻,盛无极血红色的眼中倒映着那道月光,浑身上下的肌肉骨骼因为过于兴奋而战栗不止。
时隔几百年,他终于要再一次面对这一剑。
伏魔塔下,血蔷薇肆意疯长,娇艳到近乎妖冶的花朵开得越发荼靡。
层层叠叠的花瓣肆意舒展,花心之间生出一只只布满血丝的血红色眼球,齐齐向上抬起。
随着盛无极的视线一起,无声地注视着月下的一袭白衣。
下一刻,整个天地都仿佛黯淡了一瞬。
月光仿若汹银色怒潮,以一种可怕的速度瞬间席卷了这片土地,将血色长夜照的如同白昼。
伏魔塔中疯狂逃窜的魔物,在一刹那尽数湮灭。
山门前正在奋战的人群,被这如同白昼的光刺的几乎睁不开眼,结界外隐匿在黑雾之中的传送阵,在这股磅礴力量的冲击下,悄无声息地化为了乌有。
然而就在那剑光即将彻底地荡平魔气的时候,蛰伏在谢微楼心脏里的“浮生”与“忘尘”两种毒素同时发作,他的手无法控制地一抖。
紧接着眼前一黑,喉咙里血气不受控制地疯狂翻涌。
银色的剑气瞬间消散,漫天尘光无声渐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