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间青砖大瓦房,边上的厢房也收拾得齐整,连围墙都比一般村民家高些。村长躺在摇椅上,眼睛半合着,显然对今日的阳光很满意。
人都是没什么记性的,只知道种地受穷的村里人更是。卫文康和柳天骄离开后,村长找人来收购了药材,吹得天花乱坠,好像山上的野草都能当成金子卖。村里人都觉得不靠谱,随便搞了些东西去碰了碰运气,没成想人家真收了,还当场结了钱,每家都有十几文的样子。
什么时候银子这么好挣了?别小看十几文,都能买一斤肉吃了。若是日后再卖几回,那不就发财了?众人心思浮动,转头就把村长当财神爷一样供了起来,巴望着村长再给他们多谋些好处。至于以前村长干的那些破事儿,谁关心啊,反正吃亏的又不是自家。
如此立竿见影的成效,让村长自得的同时又动起了歪心思。再收购药材是不可能了,倒贴钱的买卖干一回就够了,但赚钱的法子还是多啊。村长也是个能人,第二年就联合镇上几家粮铺干起了倒卖粮食的勾当。
在村里人集中卖粮的那些日子,让粮铺把收购价报低一些,然后自己再出面,以比粮铺每一百斤粮多几文钱的价格帮村里人卖粮。结果拿到了粮铺不少好处不说,村里人还觉着他脸面大、门路多,更把人捧得高了。
如此几年运作下来,村长在清水村的威望远胜从前,再无人撼动。自打出了清水村这档子事,粮铺也学聪明了,都找中间人帮着收粮食,整个镇的粮价都降了下来。有些聪明的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也揪不出村长什么错来。
只是这样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一大早村长家的大儿子于保观就满头大汗地跑了回来,大喊道:“爹,出大事了。”
正哼着小曲儿的村长不以为意道:“能出什么大事儿?你啊,都多少岁了,还如此沉不住气,比你二弟差远了。”
又拿二弟贬低自己,搁往日于保观非得跟他爹理论一番,今日却是完全没那个心思,“哎哟,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将将有交好的官差来给我报信,说您扰乱粮价,侵吞什么民脂民膏,要拉您去大牢治罪呢,这会儿来捉拿您的官差怕都在路上了。”
摇椅一下子不动了,村长脸色黑得要滴出水来,“你听哪个说的,怎么可能?”
“祝衙役说的,能有假?”于保观急得都要撞墙了,“爹,您快想想办法啊。”
村长“刷”一下站起身来,一脚把摇椅踹得老远,“卫文康,一定是卫文康,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个好鸟,当初怎么没直接把他弄死。”
于保观脸色煞白,“卫文康?他,他如今可是京官,比,比县老爷还大呢。爹,您,您快拿个主意啊。”
“老子能有什么主意?还不是你们不争气,但凡你们几个有一个能念书的,老子也不会……”村长脑袋轰隆隆地响,一时之间闪过无数的念头,都想横下心来把卫文康做了算了。可一想到柳天骄那身手,又只能干瞪眼。任他多能耐,出了清水村屁也不是,民与官之间的天堑,除非造反,没什么法子可跨越。
完了,都完了。村长一屁股坐到地上,再没有挣扎的力气。
半个时辰后,敞亮的院门大开着,一群身着青黑色皂服手持长棍的衙役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头走了出来。虽然离得远看不清长相,但村里人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不是他们村长还是哪个。
“怎么把村长抓了,他犯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总不能是杀人放火,也没听说哪家出了事。”
“现在衙门越来越不像话了,随随便便就把人抓了。村长要是没了,以后咱们村的粮食找谁卖?”
看热闹的众人猛地反应过来。对啊,村长要是没了,日后他们的粮食怎么办?自个儿去粮铺卖要少几十文钱呢。
想到这儿,有人大着胆子站了出来,陪着笑脸问带头的衙役:“敢问官爷,我们村长是犯了什么事儿啊,怎么就要抓人了?”
“就是,官府抓人也得有个由头吧,村长没了,日后我们卖粮找谁?”
“大哥们行行好,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把人放了吧。”
见有人带头,众人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七嘴八舌地给村长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