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兹的肌肤饥渴症已经发展到了极为病态的程度。
年幼时,佩兹完全控制不住体内那不为意志停止的、强势攫取所有靠近的生物的本能,以至于他有记忆以来,从未接触过任何生物。
他的每根头发里都蕴含着金花蔓的攫取生命的魔力,哪怕发丝被剪断、被携带至远方,接下来的半个月里也能源源不断地收获着触碰发丝者的生命力。
待到佩兹长到了能压制长发不分场合暴动杀人的年纪,他早已在国王和王后的刻意渲染下,成为了宫殿中最令人恐惧与敬仰的存在。
国王和王后每月会来见他一次,说些虚伪生硬的套话,只为了让佩兹自愿走上祭坛、割开双腕,任由蕴含着生命力的血液滴满铜锅。
由于有黑魔法的加持,佩兹的伤口总是痊愈得很快,几乎是每过十分钟就需要重新割开一次,才好叫血液持续往外流。
一整锅蕴含着生命力的血液,将开启索恩王国一月一度的金花蔓舞会。而每一杯圣血,都是统治者笼络贵族的筹码。
除此之外,他唯一能接触到其他人类的机会,只剩下一年一度的游行。
佩兹实在是受够了这种被当做血牲的日子。
他厌恶那行动不便的繁缛长裙,痛恶“仰慕者”们眼中带着下流意味的凝视,更因为吸取无辜民众的生命而寝馈难安。
所以他逃跑了。
。
金花蔓的诅咒,对身怀更强悍的黑巫术的里昂和萨玛完全不起作用。
硬要说的话,爪子短短的萨玛在脖子和背部痒痒、自己又抓不到的时候,佩兹的金发可以作为大型痒痒挠给它好好抓上几下。
里昂曲着腰在坩埚前熬魔药时,身后的金色发丝便懂事地将自己扭成椅子的形状,垫在里昂的屁股底下。
“好好当你的椅子,别动来动去。”里昂挥开往领口里钻的发丝,专心致志地在锅中加入各色魔药与材料。
刚刚洗完碗的佩兹擦干手,从桌上取来织了好几天的毛衣,在里昂背上比划,“大小刚好呢……老师,我用刚长出来的头发给你织了一件软甲,和萨玛一起出去兜风的时候记得穿上哦。”
“谢谢。”里昂盯着锅里每时每刻的变化,眼睛一眨不眨,但还是耐心回应着佩兹的撒娇,“不过下次去集市上买就好,剪头发不是会让你变得虚弱吗?。”
“好看呀!”
佩兹绕到里昂正面,撑住下巴爱慕地望着里昂,“你穿金色最好看了,比之前和萨玛打架的精灵穿着好看多了……金花蔓做的衣服,给你穿最合适不过。”
无论被夸赞多少次,里昂还是没法应对佩兹直白的溢美之词。
活了上百年的男巫里昂,依稀还记得与这位“假公主”相遇的那天。
那是一个寻常的阴天,他乘坐着从蛋里孵出来起就养在自己身边的三头龙萨玛,在云端收集着将落未落的含雨云。
或许是因为萨玛是由里昂养的上一条龙金币抚养长大的缘故,在金币战死后,萨玛养成了个坏习惯——它爱上了收集像金币的鳞片一般金灿灿的玩意。
因此,在撞上游行队伍时,萨玛一个没忍住,又叼走了游行队伍中圣象背上的金色楼阁。
没成想,缠上来的还有那位一头金发的美丽公主。
常年与有毒生物打交道的里昂深知,美丽的东西往往毒性极强。
可里昂唯一的缺点,便是内心深处时不时冒出来的、对纷华靡丽之物的收集强迫症。
沉迷美色的里昂一个愣神,就这么迷迷糊糊地收下了这个大麻烦。
不得不说,佩兹来了以后,里昂和萨玛的生活水平确实提升了一大截。
佩兹的厨艺意外的好,自从他来了,里昂每天都能吃到松软喷香的面包、醇浓馥郁的甜汤、入口即化的肉羹……
自从里昂让渡出做饭的权利,锅里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不知从何而来的青蛙、眼珠和羽毛了。
萨玛的鳞片也被养得黑亮了不少,它甚至改掉了半夜去贵族们的庄园里偷羊吃的坏习惯。
因此,对于佩兹惹来的源源不断的小麻烦,一人一龙默契地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必要时还会出手帮忙解决。
唯一的问题在于,佩兹实在是太黏人了。
因为体质的原因,佩兹几乎没有接触人类社会、基本常识的机会,除了在手工和厨艺上有些天赋,其他方面可以说是一窍不通。
好不容易逮住了知识渊博、又不怕金花蔓的里昂,他恨不得天天挂在对方裤腰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