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子的保密工作做得出神入化,他们约定的地点是一处甜品小店,戚林对着导航绕了十圈,直到自己的坐标和目的地重合也没找到店,问了路人才知道那地方在他的垂直方向下方,他需要绕远路绕过去。
到达时凡子已经点了三份小蛋糕,身边做了一个扎了低马尾的女生,大概就是一直和他线上联系的安雨风。
凡子对安雨风说:“这位是我们的直线上级同志。”
安雨风把最后一口蛋糕塞进嘴里,十分郑重地对戚林伸出手:“同志你好。”
戚林莫名其妙,但还是和她握了一下:“你好。”
“我选的地方怎么样?隐蔽吧。”凡子竟然还在为此沾沾自喜,向戚林展示了一下店内环境,“店门口那条路有很多摄像头死角,你来的路上有没有注意到?”
戚林看了眼安雨风,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们的计划只是搞臭外联部,不是杀了他们吧?”
“不要说这么直接的字眼!”凡子拦住他,“这家店里面是有监控的。”
戚林无语了:“那店外面没监控的意义是什么?”
“这年头哪还有店里没监控?”凡子反问。
话题一路跑偏,戚林及时止损,把话头牵回来:“咱今天开会的议题是什么?”
“哦,议题很丰富。”安雨风擦了下嘴角,打了下响指,干脆地开始了汇报,“首先呢,我完成了挑拨离间的任务。其次,我听说了别的八卦。”
戚林坐直身体以示感兴趣。
“何健跟那个,那个谁,跟你们犯贱的那个……”
“于嘉明。”
“哦对,于嘉明,他俩积怨很深啊。”安雨风说话很简单明了,听着很爽快,“他俩是初中同学,何健以前霸凌他。于嘉明恨死他们了,据说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所有以前霸凌过他的人的名字。”
这事情戚林知道,变成鬼偷窥于嘉明的时候,他甚至亲眼看过他桌上贴着的那些便利贴,想来就是这些从前校园霸凌过他的人。
“刚听到这里的时候,我还觉得于嘉明也有可怜之处。”凡子冷笑一声。
安雨风讲故事有种娓娓道来的舒畅,她喝了口奶茶,继续道:“哎,于嘉明被霸凌了两年吧,直到中考才结束。但一切的起点,是他在班里造谣一个男生家里捡垃圾。”
“什么?”
“以下内容我是听的二手转述,我部长说的。当时他还和何健一起在外联干的时候,出去团建,何健亲口说的。”安雨风说,“那个男生比较孤僻,坐在讲桌边上,大家不怎么带他一起玩儿。于嘉明那时候也没朋友,他觉得其他人是在孤立那个男生,所以跟着传人家的谣言,想让自己变得合群一点。”
戚林这下是真的吃惊了,很多事情先入为主,形成既定的刻板印象,再打破时会让人有些难以接受。
于嘉明给他的印象便是阴暗、嫉妒心格外强的人,因此在他得知这人曾经被霸凌时,他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如此”。
好像他默认了于嘉明的恶劣性格是由扭曲的成长经历造成的,从一个扁平的“坏人”变得有过往、有心路历程的复杂人物。
此时他才骤然得知于嘉明并非他所想的那样无辜,霸凌固然是缺失正确引导的错误行为,可劣根性拔不掉,于嘉明也不是好东西。
“……消息靠谱吗?”戚林不想再被片面地误导一次了。
安雨风摸摸下巴,严谨地补充:“根据我俩的调查,何健口中那个孤僻的男生,八成就是他自己。后来他应该是想办法成功融入班里了,才带着同学报复于嘉明的。”
戚林一时间无话,心情有些复杂。
“你别心软啊。”凡子看他神情不对,立刻出言提醒,“他俩怎么样是他俩的事儿,咱对谁都别心慈手软。该他倒霉。”
“我知道,我就是有点……”戚林长出一口气,用叉子轻轻戳下来蛋糕顶的蓝莓,感觉喉咙有些发堵。
安雨风又连打两个响指,把他的注意力拉回来:“我说这些,是为了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的下一步计划可以开始实施了,并且看起来成功率很大。”
戚林看着她亮闪闪的眼眸,点头应下:“嗯,等再发酵几天,我就去办。”
他们的下一步计划非常简单,那便是让何健和于嘉明狗咬狗,自己把事情捅大。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一份针对外联部的举报出现时,举报能否成功已经不是唯一的意义,它所带来的最大意义是推动内部矛盾的爆发。
学弟装富被拆穿的事在去年就闹得人尽皆知,而如今忽然有人传出来外联部有油水可捞,在于嘉明看来,何健完全可以是那个主动向上举报的人——毕竟这学弟一直是自己在带,何健贼喊捉贼是最快洗脱自己嫌疑的方式。
在何健看来,于嘉明也可以是举报的人,理由同上,无非是过河拆桥。
在过往恩怨的蒙蔽下,他们没有推心置腹聊个敞亮天的机会,谁也不会冷静地想到对方举报其实没有任何意义,都是唇亡齿寒。他们只会觉得从前背刺过自己的人再一次出手了。
这个计划里有太多不可控因素,戚林一直在想办法调整优化,可如今知晓了这二人的往事,如此一来,让目的达成好像变得也没那么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