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夕迟说:“我教你。”
江夕迟只是一时兴起,倒也没想到,教朝珣打牌这么困难,要先从认识红桃、黑桃、方块、梅花开始。
一副牌磕磕绊绊打下来,江夕迟说:“你好笨。”
朝珣有些委屈,“我本来就没学过嘛…”
江夕迟说:“过年的时候,你爸妈在家不打牌吗?”
朝珣仔细想了想,好像是打的,但家里似乎只有他不会,小的时候顽皮,总在妈妈跟前闹,把一幅扑克牌撒得遍地都是,妈妈板着脸和他说:“玩扑克牌的不是好孩子。”
有时朝珣记性很好,小时候妈妈对他说的话能记到现在。
他从小就努力做个好孩子。
江夕迟看他有些出神,问他怎么了。
朝珣看着手里那牌,又看看江夕迟,有些疑惑,问他:“为什么好孩子也会打牌呢?”
江夕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好笑,“什么叫好孩子?”
朝珣说:“就像你啊,大家都公认的那种,成绩好,长得帅,篮球打得也很好。”
江夕迟问他:“那你觉得自己是好孩子吗?”
朝珣低下头:“我当然不是,大家都不太喜欢我…”
江夕迟皱皱眉,放下手里的牌,忽然站了起来,走到了他跟前,台球馆里本来灯光就暗一些,此时江夕迟站在自己跟前,朝珣面前一片黑暗。
本就狭窄的沙发,两个人又都是手长腿长,朝珣忽然觉察到了一股子紧迫感,江夕迟离他好近,他看得见江夕迟卫衣的下摆,看惯了他穿白色的校服,此时的一抹红,倒叫他有些局促,他抬头看了一眼江夕迟。
江夕迟就在那狭窄的沙发和茶几缝隙之中,半蹲**,摆正他的头,同他四目相对,一脸正色道:“朝珣,你知道我觉得谁是好孩子吗?”
朝珣愣了愣。
江夕迟说:“你。”
“一个人是好是坏,语文试卷测不出来,扑克牌里也打不出来,只有剥开那身皮囊,看看里头是什么样,才能看得出来。”
江夕迟摸了摸他的脑袋,说:“你比任何人都要善良。”
他顿了顿,又说:“就是太乖了,有时候不那么乖,会快乐一点儿。”
朝珣莫名有些鼻酸。
有生之年,朝珣头一回听到有人叫他别那么乖。
听到无数次的是:
“你乖一点儿,妈妈就给你买糖吃…”
“你乖一点儿别乱动,妈妈帮你戴上假发…”
“你乖一点儿,别让我们老操心…”
朝珣咬了咬唇,低着头抠着手指头。
江夕迟已经收回了手,转过身洗牌,边洗边说:“刚才教你的学会了吗?”
朝珣说:“大概吧。”
江夕迟也大概摸到了他的“大概”是约等于“不会”的意思。
他嘴上说着朝珣真笨,手上又教了他一遍。
这时候王沂回来了,手上提着好几包零食,耳朵还夹着电话,他用膝盖拱开玻璃门,一边把零食递给江夕迟,一边打着电话。
“对对对,老贺,就是那个…哎哎,我这就过去。”
他捂着电话朝着江夕迟示意一声,然后又出去了。
江夕迟接过那零食往桌上一放,“得,看来他得出去一会儿了。”
他看看那兜零食,又看看朝珣,“光打牌好没意思,不然我们换个新玩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