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你害死小妹还不够出气吗?为什么连形云都不肯放过?”
“我……害死苏枝?”
温子曳唇边笑意转冷,他审视着满面控诉的父子俩,感到一阵荒谬,这副不屈对峙的样子,就好像他们才是受了委屈的那方,而他是仗势欺人的恶人似的。
真令他恶心。
他越生气,笑容越温柔,眼眸如同含了一汪碧波,透过镜片盈盈地噙住两片身影。
“你们是想与我探讨一下过去的事吗?”
温子曳轻声细语,“不会以为我离开前没对苏家下手,是因为不知道你们那些龌龊心思?”
苏望浑身一震,苏启龙也顾不得喘气,抬头紧盯眼前的青年。
“你果然知道……”
“就算是傻子,吃过亏后也该明白谁对自己不利。”
尽管温子曳如沐春风地笑着,周围依旧陷入撕破脸皮的冷凝。
苏启龙继短暂的愣神后,反而鼓起掌来。
“温少真是好气量。”
他叹道,“既然你早就弄清楚了一切,这三年来又是在做什么?离开温家、自甘堕落,将继承人的位置拱手让给形云……我可从来没听说过,温家的大少爷竟然是这么个以德报怨的圣人!”
“当然。”苏启龙讥讽,“有句老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温少这么大方,我只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得不认为你有更大的图谋了。”
他话中有话:“你不让形云办契约仪式,最近还刻意接近他,是打算动手了?”
这样离谱的猜忌听得温子曳想笑。
“呵……”
他也的确笑了,没有人知道他在笑什么。苏启龙和苏望瞪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
苏望说:“苏家和你有恩怨不假,但小妹已经死了,你还嫌不够吗?非得把形云也拖下水?”
苏启龙说:“温子曳,你何必为难形云,他不管怎么说都是你的弟弟,他什么也不知道,还那么信任你……”
他们目露喜色,好懂得一目了然,嘴里喋喋不休地叫嚷,吱哇得人不得安宁。
温子曳想到总是满溢亲近与信赖的那双猫眼,一阵烦躁。
就是因为他信任我——温子曳对自己说,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不是吗?
温形云的存在让他无法彻底与过去割席,他不可能不介意,也不可能去舍弃,于是如鲠在喉,上不上下不下地卡着,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以德报怨?另有图谋?”
他喃喃念叨着这两个词,突然嘲弄地扬高声音,“错,错了。我不动苏家,只出于两个原因。”
“第一,”温子曳起身,“不论如何,苏枝确实救了我一命。这一命,我要还给她。”
他走到门边,头也不回。
“第二,温形云想继承温家,需要你们的支持。”
“苏枝做梦都想让他坐上这个位置,甚至不惜用那种办法,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地欺骗我……那我给他就是了!这样一来我就不欠她,我就可以恨她!”
温子曳说,他倚在门边,从未有一刻像这样对外宣泄过自己的真心话,仿佛戳破了心底流脓的毒疮。
“我当然不是圣人,以德报怨?别开玩笑了。我只是当你们都不存在,当那些事从未发生过。如果不做温家的继承人可以摆脱你们,那为什么不?”
“什么继母,什么弟弟,我不认识,也从未有过——三年前,我搬出温家,就是为了将这些联系全部切断……”
声音逐渐走低,充斥着隐而不发的恼怒。
“我把温形云拖下水?我对他另有图谋?太好笑了。若不是这三年里他不停地贴过来,我们已经形同陌路。”
温子曳语气冷酷,“他是无辜,他什么都不知道,但我要怎么不去责怪他?在苏枝死后,他会怎么对待我,我又该怎么面对他?不如就此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