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不成就去死。
那大概是随波逐流混了二十多年,余其承做过最疯狂的一个决定。
好在他赌赢了,以D级的精神力契约了A级的蓝行。现在回头想想,余其承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成功的。他好像总是这么稀里糊涂,想不通太复杂的问题。
阿行说他有独一无二的价值……可那到底是什么呢?
他到今天也不明白。
“虽然,我很高兴阿行那么坚定地选择了我。”余其承叹气,“但偶尔有些时候,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当我的契约兽太委屈他了。”
温子曳不赞同道:“蓝行都不觉得委屈,你替他委屈什么?”
余其承干笑两声:“也是哦。”
他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倒完苦水后,慢慢又恢复了寻常那副表情。
不过温子曳看得出来,他心底仍存在芥蒂。
蓝行逼他契约的手段很有效果,但太激进,在那时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当事情落幕,头脑冷静下来,难免会生出多余的忧虑。
余其承需要“被需要”,而他们的脾性和相处模式,又注定了蓝行才是那个给予者。
温子曳想了一会儿,问余其承:“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会和你鬼混吗?”
“呃……为什么?”
说起这个,余其承有点心虚,带坏曾经圈里的高岭之花,他可谓功不可没。
“因为我很无聊。”
仔细想想,从余大少傻兮兮地端着杯酒和他搭话,一直到今天,也才过去不到三年。
温子曳一时间微微恍惚,三年前的他是什么样子来着?
——被苏枝背叛,精神力受损,关在疗养院里以休养的名义拒绝所有交流。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好像做什么都没有意义,这段不断被抛弃的人生简直就像个笑话。当他下定决心不再承认“温家继承人”这一身份后,“温子曳”也跟着模糊不清起来。
于是他想,那就跟从前的自己对着干吧,去尝试温大少爷永远不可能尝试的一切。
放纵自我,也许就会觉得快乐了。
去酒吧喝酒不是他干的第一件“坏事”,更不是最后一件。
只是那个时候,温子曳已经感受到了无趣,他并不喜欢周围形形色色的冒犯打量,这种没有意义的宣泄只让他觉得吵闹和混乱。
烦躁不断积累,他一杯一杯地灌着酒,严格执行着他的“放纵”计划,越喝越清醒。
也就是这个时候,视野里忽然闯进一张笑脸。
中央星纨绔里数得上名号的余其承余大少,温子曳当然认识,余家不是什么不入流的家族,余家大少爷和他家契约兽的渊源也算桩不小的新闻了。
余其承举着酒杯,非常自来熟地问:“温少,一个人?”
温子曳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既不像其他人对自己敬而远之,又没什么曲意逢迎的态度。
一张看着就没多少心机的脸,和苏枝一样,他想做什么?温子曳想,其实做什么都无所谓,便回答了他:
“一个人。”
“那不介意多我一个吧?喝酒嘛,一个人多没意思?”
“好啊。”
他们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认识、又意料之外地混熟了。
有些话,温子曳或许一辈子都不会对余其承说出口,但他一直知道,在他最迷茫、离放弃最近的时候,余其承主动的靠近,成为了吊住他的一道牵绊。
这家伙的热情不能驱散严冬,可到底在他身边留下了温度。
不多,但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