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根本关不住,精神非常旺盛,生理期都愿意出去蹲嫌疑人,蹲到人再把人按地上锤——只针对那些暴丨力反抗的。但你好像特别关得住,能一周甚至更长时间非必要不出门,这七八十平米空空荡荡冷冷清清的房子就看不腻吗?”
叶进转头望向李闻雯,后者唇角含笑,仿佛只是不经意地一问,但与他的目光略一碰触就移开了。
“凌晨三四点钟路上没人的时候会出门,没有一直呆在房子里。”
李闻雯仰头喝了一大口啤酒,她瞧着前方沾染着夜雾灯影绰绰的长街,眉毛微微上扬,道:“又不是吸血鬼,为什么非要在深更半夜没人的时候出没?”
是因为厌烦白日里的热闹,厌烦鼎沸的人声。叶进扯开拉环,也喝了一口。他没有回答李闻雯,不过李闻雯也大概能理解,没有继续追问。
“后面有什么打算?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吗?”
李闻雯十分愿意并热切期望自己能帮上叶进哪怕一丁点的忙,即便只是寻常跑个腿儿的也行。她麻烦他太多了,迫不及待要回报他——以后在天上保佑他属于空口画饼。
“——我是说在我可能有限的时间里,有没有我能帮的上忙的?”李闻雯不待叶进回复,又态度微妙地补充。
叶进转头望一眼嘈杂、热闹、霓虹闪烁、川流不息的长街,淡声回答了她前一个问题,“之前在南郊购置了一块地皮,在画建筑图纸,未来房子落成会搬过去。”
李闻雯震惊和自惭形秽过后立刻自告奋勇表示,如果自己到时候仍在,可以跟他一起去逛建材市场,她曾处理过建材市场的几次纠纷,略懂一些门道。
叶进瞧出了李闻雯拳拳的报答之意便没有推拒。
叶进目光落在街边觅食的流浪狗上,百无聊赖瞧了片刻,突然问:“最近感觉怎么样?”
“啊?”李闻雯一愣,立刻反应过来,“啊,就还那样,从后颈到肩胛骨底下放射性麻木,有时候视物模糊,偶尔脚下发飘……”
片刻,她又分外不好意思地挠着脸说:“我琢磨着迷丨信和科学最好还是结合一下,就上网搜了一下,颈椎病也有这些症状,是颈椎病变影响到了脊髓功能或者刺激到了颈部交感神经。你说我有没有可能只是颈椎病?”
叶进注视着李闻雯郑重其事的模样——郑重其事地从迷丨信一步迈入科学,侧过头又喝了一口酒,嘴角在易拉罐后头灯光照不到的角落突然轻轻勾起。
“……那有时间去医院里照个片子看看。”他说。
李闻雯哽住,敬谢不敏,“那还是不了,我怕结果不是。”
世人都对生病避如蛇蝎,但李闻雯现在却唯恐自己没有生病。
邱迩洗完澡出来,瞧见叶进在,礼貌地问了声好,拄着拐杖慢慢挪回房间。李闻雯不放心地跟进去,检查了下他身上保鲜膜包裹住的地方,见果真没有沾到水,就手给他擦了两把湿淋淋的头发。
邱迩伸出手指轻轻卷了卷李闻雯腰腹间的柔软衣料,突然道:“他这回不是故意的,但我小时候那回是故意的,他的同学医生给我缝的针,他跟我班主任请假说是我自己撞的……就在你现在手摸的位置。”
李闻雯闻言面色一整,将毛巾丢在椅背上,俯身仔细搜看。果然就在邱迩左边鬓角略靠后靠上的位置发现个约1。5厘米长的细疤。
李闻雯皱眉道:“我以前问过你,他对你动过手没有,你说没有。”
邱迩默了默,“只有那一回。”
不过那回不止伤了脑袋,也伤了其他地方,只是最后只有脑袋上留了疤。
李闻雯问:“我当时不在家吗?”
邱迩没说话,过了会儿,张口打了个呵欠。
李闻雯听懂了这个呵欠下的回避,她垂头沉默片刻,赶着他上床,并叮嘱他把明早的闹钟关了,睡个长觉——医院太吵了两人这几天都没睡好。
邱迩口中的“同学医生”李闻雯知道是谁,就是她刚清醒时的那位主治医生杨策。李闻雯在医院时就觉察到杨策总是回避她的视线,出院当天邱怀鸣撕掉人皮以后,她便对杨策回避的原因有了结论:杨策虽然本身可能不大情愿,但应该仍是没少帮助邱怀鸣“善后”。
只不过李闻雯当时并没有意识到,“善后”的对象居然还有邱迩。她决定这两天腾出手要敲打敲打那个没有医德的同学,她要问问他,是不是真就不怕出了事儿被吊销执照。
“后天上午开始恢复补课,拳击课得再缓两个月,我跟你们教练说过了。”
“嗯。”
李闻雯再度来到露台上,叶进的啤酒已经喝得见底了。他显然听到了李闻雯与邱迩的对话,握着易拉罐指了指邱迩房间的方向,问她,“是因为警察责任心吗?”
李闻雯想了想,严谨道:“三分之一吧,剩下还有三分之一鸠占鹊巢的愧疚和三分之一的喜欢——真的是个很乖的小孩。”
叶进笑了笑,捏扁空易拉罐,道了句“走了”,穿过客厅直往门口走去。
“叶进,”李闻雯没忍住叫住他,在他回头看过来时,眉毛微微上扬,嘴角大幅度向两侧勾起,“伍韵真的是个很不错的人,有主见会沟通,性格也好,要不要先接触看看呢?”
李闻雯站定在客厅与露台明与暗的交界处,试图掩藏自己说这句话时细微的力不从心。
叶进一语不发,也没什么表情,只用一双有些冷漠的乌黑眼睛定定注视着她,片刻,推门而出。
2。
李辉一大早就起来了,说昨晚梦见李闻雯在跟他喊“冷”,他要去墓园看看,怀疑最近几日连续大风,墓洞的封层动了。赵大良一再向他保证封层不可能会动,李辉鬓角花白死犟一句“凡事无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