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芒洲低头看去,邵风的掌心是一包牛皮纸,包着足足八块鲜红透润的山楂糕。光是闻到那甜丝丝酸溜溜的气味,周芒洲口中便津液泛滥了。
他欢喜地捧过山楂糕,在油纸上找到「丁记」红标识,“这是丁记山楂糕!”
“嗯。”
皇城里也有山楂糕,但周芒洲独爱宛州的丁记山楂糕,味道最为正宗,酸甜适度,口感柔滑棉弹,配上八宝茶,在饭前吃上几块,极是开胃。
特别是夏季,周芒洲胃口不好,就爱吃口酸的。
“你是怎么买到的?”周芒洲尽量问得委婉。
邵风初来乍到,表面是客,实际上没有帝后手谕,连皇城的大门都不能出,遑论去仅仅百里之外的宛州。
皇城于邵风而言,说是大一点的牢笼也不为过,虽然周芒洲也不怎么出去,但他至少有自由出入的权利。
“我让下属去买的。”邵风轻笑,“还请殿下保密。”
周芒洲点头,“我知道。”
邵风不能出皇城,按理说,若无大事,他的下属也是不能出去的。邵风私自让人偷偷去买山楂糕,若是帝后知道,定然多想。
周芒洲吃完一半山楂糕才想起问:“你说的下属,不会是那个戴鬼面具的怪家伙吧?”
“是他。”
“我不喜欢他。”周芒洲放下山楂糕,“不要吃他买的东西!”
邵风无奈:“这是为何?”
“不知道,看他不顺眼,你把他赶走嘛。”
“他自小跟着我,脾气是怪了一点,但不会违抗我的命令,殿下请放心。”
周芒洲噘嘴,没再说什么,他必须承认,鬼面确实厉害,在演武场的时候,几乎没有将士能打过他,只有邵风这个主子能与之切磋一二。
有鬼面在邵风身边,想对邵风暗下杀手的人也要掂量一下。
私盐案一拖就是半个月,还未抓到那员外郎,而周芒洲早就忘了这件糟心事,反正他急也没什么用,他就是个闲散小皇子罢了。
周芒洲没事就爱骑马射箭,这日如常前往城内的望春山骑射。
皇城地势平阔,城内只有两三处尚可登高望远,一是望春山,而是宝华塔,三是皇宫的占星阁。
这望春山不高,不能打猎,但作为骑射的场地比皇宫的马场好上百倍。累了渴了,还可以去山上的琉璃寺讨杯茶喝。
这琉璃寺是皇家修建,作为每逢春种祭祀祈福用。
寺里的修行者不多,寥寥十余人,香火暗淡,素日幽寂,也只有祭祀与周芒洲来的时候才会热闹一点。
因来惯了这琉璃寺,一景一物皆熟稔,周芒洲没有丝毫防备,更衣休憩时一名小和尚捧着一盏茶来,周芒洲正值口渴之际,没有多想便喝下了肚。
然而他便呼呼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人已在一艘小船上,木浆与水面激荡出哗然水声,船体摇摇晃晃,船棚内只勉强能躺下一人。
他甫一醒来便觉得脖子一凉,一道恶声恶气的粗犷男声说:“麟王殿下最好不要乱动,我这刀可不长眼。”
周芒洲虽说娇生惯养,面对大事时倒是不慌,他没有乱动,视线掠过船棚顶,落在身边男人的身上。
大概四十多岁,一道褐色疤痕斜穿眉骨与鼻梁,杀气腾腾,一看就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
“殿、殿下……”一道怯懦谄媚的声音。
周芒洲垂眸望去,白白胖胖胡子稀疏的男人,脸上汗津津的,戴乌青员外帽,身上锦衣华服,几乎被汗泡透了,并且还在不停地用一块丝帕抹汗。
“殿下您不用害怕,只要你老老实实的,我们保证不害你。”员外郎点头哈腰,紧张兮兮地盯着周芒洲。
周芒洲哦了一声,说:“躺着有点累,我想坐起来。”
员外郎忙示意那刀疤脸。